事已至此,步云飞只得打起精神:“杜大人,小民只是一个铁匠,守着个铁匠铺,衣食无忧,与当朝宰相大人无冤无仇,何必去做那犯上作乱掉脑袋的勾当!这刺杀宰相大人的事,小民当真是毫不知情!”
杜乾运大喝一声:“一派胡言!步云飞,我且问你,你若不是心中有鬼,如何要改名换姓,逃出长安城,藏在翠云村!分明就是早有预谋,躲在翠云村铸造凶器,谋划行刺!”
步云飞大为懊恼,当初以为是高力士要抓他们灭口,匆匆逃了出来,为掩人耳目,改名换姓。哪里想到,反倒成了他们密谋刺杀杨国忠的证据!
“杜大人,小民改名换姓,另有隐情,这谋刺之事,确实不是小民所为!”步云飞硬着头皮说道。
杜乾运一声大喝:“来人,给我大刑伺候!”
“大人且慢。”站在步云飞身后的张兴突然说道。
杜乾运怒道:“大堂之上,哪里轮得着你一个捕快说话!”
唐朝官阶,九品三十阶,属正式官员;在九品三十阶之外,还有员外郞,属朝廷非正式官员。而捕快连员外郞都不算,只能算是衙门里的差役,属于皂隶之人!
县令武文清慌忙说道:“杜大人,这个张兴,虽然只是县衙里的一名捕快,却是文武双全,有些见识,平日里下官有未决之事,也经常与他商议。这谋刺宰相的大案,非同小可,不妨听他说上一说。”
杜乾运鼻子一哼,算是默许。
张兴俯首说道:“杜大人,小人觉得此事蹊跷,小人侦知,这两天,步云飞与拔野古在虢国夫人庄园里打造铁扇,今天晚上才回到城里。如果步云飞参与谋刺宰相大人,他们应该远走高飞,岂能在今天晚上回到城里自投罗网。望大人明察!况且,若二人真是有心刺杀宰相,岂能轻易跑到虢国夫人庄园里去,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胡说!”杜乾运厉声喝道:“步云飞参与谋刺,证据确凿,逻辑清楚,还要抵赖,给我动刑!”
步云飞说道:“杜大人,世上之事若都讲逻辑,那当初杜大人在大慈恩寺的遭遇,却也是逻辑清楚!”
杜乾佑顿时萎靡。
杜乾佑也知道,袖刺是一个线索,但不能就此认定,谋刺之人就是步云飞兄弟三人。只是,他在步云飞手里吃过亏,见到步云飞,想不问青红皂白,先痛打一顿出口气,没想到,步云飞却也不怵,说起了大慈恩寺,反将他一军。
当初,杜乾佑在大慈恩寺失了令牌,虽然大慈恩寺还是把令牌归还给了他,但令牌离身三天,也是不小的罪过。这事一直是杜乾佑的一块心病。
县令武文清并不知道大慈恩寺的过节,却也是点点头:“张兴说的有理。就算他们参与某刺,也不可能用自己打造的兵器行刺,还把兵器留在了刺杀现场。下官以为,这里面必有隐情。”
房若虚见张兴和武文清替他们说话,也来了精神,慌忙说道:“大人明鉴,这把短刀,的确是小人所造,我大哥和拔野古毫不知情。三天前,是一个名叫胡水清的客商,来小人店铺里订制的,我是按照他画的图样打造的,小人一时贪财,又不认得军器,一时糊涂,就给他打造了一把。小人想,谋刺宰相大人的,一定是这个胡水朝!”
“胡水朝是什么人?什么模样?居住何处?快快招来!”杜乾运喝到。
“小民只知道他是雍丘客商,家里开着屠牛场,以屠牛为业。这个胡水清,身材不高不低,颌下三尺长髯,右眼眼角下有一个黑痣,看着像是个读书人,却有一把力气,在小民店铺上的时候,曾经手举百斤块铁,面不改色,小人心想,他是杀牛匠,有这把力气倒也不奇怪。他订制这把刀的时候,也说是屠牛所用。他说他住在归义坊招远客栈,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武文清点点头:“张兴,你立即带人,前去招远客栈查访,见到可疑之人,立即缉拿!”
“遵命!”张兴转身而去。
武文清向杜乾运拱拱手:“杜大人,下官愚见,这三人暂且押解下去,等拿到胡水朝,便可真相大白。”
杜乾运点点头,冲着步云飞说道:“你等三人嫌疑重大,却也有些许隐情,本官姑且将你等暂押,记住,有些话,当说则说,不当说的,不要乱说,凡事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小的明白!”步云飞说道。杜乾运这是在提醒他,不要把丢失令牌之事说出去,否则,把人逼急了,杜乾运只好下狠手!
步云飞松了一口气,看来,杜乾佑此番缉拿他们,也不是官报私仇,的确是因为杨国忠遇刺,他也是奉命缉拿真凶。
至于刺杀杨国忠的真凶,却也十分清楚,肯定与那定制屠牛刀的胡水朝有关。按照这个线索,官府很快就能找到真凶,步云飞兄弟三人最多也就是个锻制军器之罪,虽然要吃点苦头,可还不至于掉脑袋。
步云飞三人被押到了县衙大牢里,身上的东西被收缴一空,包括裴叔宝给的三千两银票,连同步云飞的那段弹簧钢。
牢房里点着油松,充斥着一股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