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瞪眼:“既没钱,便把宁宁把过年那天穿的衣衫去当铺当了换成钱,请李大夫来看看,多的钱便留着,等她好些了,连同她来时带的那些东西一并把与她,打发她家去吧。”
“一个连活也不干的丫头,儿子眼里只有她跟我呛声也就罢了,谁让他是我生的,可是罗全你心疼个什么劲?你这把年纪了难道还跟儿子抢野女人吗?”姚氏在撒泼吵架挑事这方面,十分地有天赋,总是能很敏锐地抓住罗老头话语中的小漏洞,以此来作文章,扭曲罗老头的意思,达到自己胡搅蛮缠的目的。
罗老头几乎咆哮了:“闭嘴!你那张嘴就从没吐出过两句好听的,白翰还在边上,你说话就不能过过脑子吗?”
罗天都看着颖儿烧得一张脸红通通的,开始说胡话了,一会儿叫“娘”,一会儿称“公子”,急道:“爷爷,她开始乱说话了,会不会死啊。”
“死了正好,叫她还敢暗地里挑唆白翰不听我的话。”姚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
罗白翰也是急得团团转,拉着姚氏道:“娘,算儿子求你了,你就救她这一回吧。”
姚氏今日也被罗白翰的举动伤了心,抱着罗白翰哭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哟,生了你这个儿子,好不容易养大了,眼看着就要有出息了,结果碰上这么个丧门星,挑唆着一家大小都不得安宁。”哭完又骂,“我当初真是鬼迷了心窍了我,一看这丫头就知道不是个省事的狐狸精,我怎么就能心软让她进了家门呢?现在拾掇着老的小的都为了她怪我,我辛辛苦苦攒两个钱,就为了操持这个家,我还讨不了好,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罗天都见罗白翰都好言相求了,姚氏还是无动于衷,仍然在那里插科打诨,说些不着边际的浑话,知道姚氏这回是真铁了心,不想留着颖儿了。她怕颖儿死在她家里,拖累罗白宿,又兼看到颖儿病得这副模样了,就算平日不大喜欢她,这个时候也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好歹也是活生生地一条命。
她想了想,便有了主意,问:“奶奶,咱家没有她的卖身契吧?”
姚氏停止了哭闹,一双精明的脸扫到罗天都脸上,问她:“什么意思?”
罗天都翻了个白眼,姚氏精明起来是够精明,算计起她们一家来毫不手软,可是糊涂起来也让人哭笑不得:“咱们家手里没有她的卖身契,算起来她就不是我们家的人,如果她在咱们家死了或是烧成傻子了,传了出去,我们是要担责任的,说不好还要连累二叔吃官司。”
姚氏硬得下心肠不管生病的颖儿,却不能不顾罗白翰的前程。当初为了罗白翰考秀才,她已经牺牲了一个大闺女,把罗白秋嫁到清泉乡那个有名的徐寡妇家里,这个时候自然不会为了颖儿连累罗白翰,然而她又实在不甘心把钱花在一个惹她生厌的丫鬟身上。
她扫了一眼满屋子的人,看到方氏和罗白宿,有了主意:“天色还暗,路上不好走,我和你爹年纪大了,白翰又要留下来照顾病人,老大家的,你就帮着去一趟草堂请李大夫过来瞧瞧吧。”
方氏崩着脸极不情愿地答应了。出了院子门,才恨恨地道:“才得了里正娘子送过来的四百文,就要花出去了,还不知道要往里贴补多少。我有时真想剖开你奶的心,看看到底是怎么长的。”
罗天都一想,可不是?姚氏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忘算计她们一家,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太精明还是太糊涂。
她想了想,拉住了方氏,道:“你就在家里吧,我去草堂请大夫。”
天色还早,方氏不放心,没有同意。
罗天都便道:“就在村子里头,不会有什么。要是你去了,这请大夫的钱还有药钱就该咱家出了,推都推不掉,还是我去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