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
已经是十月初了,连绵两周的冰冷潮湿的浓雾天气后,冬天就来了,刺骨的寒风吹过唐宁街将昨夜的残雾驱散,紧接着又将地上枯黄的树叶带起,呼啸的飞过不远处的圣詹姆士公园,再将这些树叶洒落在泰晤士河肮脏的河面上。这样的天气,又是周日的早上7点钟,街道上根本没有什么行人,只有偶尔经过的幽灵般的四轮出租马车,才给这个死寂的早晨增加了几分生气。
索尔兹伯里侯爵刚从马车门口探出头来,一阵寒风便从街角刮了过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赶忙裹紧了竖起的大衣衣领。十号门口的护栏旁的两名戴着圆顶帽子的巡警看到了首相大人,赶忙站直了身体,向其行礼。侯爵笨拙的挪动着自己有些发福了的躯体走下马车,伸出右手在自己的帽沿碰了碰,以示对其还礼,随即侯爵走上台阶,进入唐宁街十号,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索尔兹伯里侯爵的全名叫罗伯特?盖斯科因-塞西尔,他是第三位索尔兹伯里侯爵,从1853年进入下院开始,历任印度事务大臣、外交大臣等职务,并在外交大臣任上取得了伟大的成就,成功的遏制了俄国人对君士坦丁堡的进军,确保了欧洲的实力均衡,并被视为外交天才。在本杰明。迪斯累利(英国保守党著名政治家)去世后,他成为了保守党的领袖,并在不久前登上了自己的政治生涯的巅峰,击败了伟大的格莱斯顿(英国自由党著名政治家),成为了大英帝国的首相——地球上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正如绝大多数当时的英国贵族一样,索尔兹伯里侯爵有不少怪癖:不去看赛马,而是呆在家里读书;对服装有独特的鉴赏力,从穿着打扮看上去像自己的园丁,他觉得,这样才有风度;一个人在实验室混日子,一个为钱而写出论述外交政策的重要文章,一个厌恶社交,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去教堂的贵族。但是对于绝大部分英国老百姓来说:对于一个有爵位的人来说,这种古怪癖好是无所谓的,他们有权利,也有资格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对于普通人有效的社会规则对于这些贵人们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在政治主张方面,他是个典型的保守党人,他投票反对让犹太人进入议会,反对取消升大学的宗教考试,以确保未来大英帝国的精英们在信仰上的一致性。另一方面,他认为伦敦的济贫局对贫苦人太苛刻。他抗议格拉斯顿企图给予慈善事业的资助征收所得税。除此之外,他在科学上还颇有建树,在哈特菲尔德有一个自己的实验室,并被推举为牛津大学的名誉校长。总而言之,罗伯特?盖斯科因-塞西尔是保守党贵族政治家,科学怪人、牛津大学名誉校长、皇家协会主席,当然,他还是当时的大英帝国的首相。
索尔兹伯里侯爵走近办公室,按照他的习惯,在每天开始工作前,他便开始阅读放在桌子上的几份当天或者昨日的期刊或者报纸,从《泰晤士报》开始,到《经济学家》结束,从不改变。今天当他看到《每日电讯》的时候,开始低声的朗读了起来,同时脸上露出了一丝讥笑的表情,这在他独自在官邸里是很常见的。
这时门没有敲便被推开了,索尔兹伯里侯爵有些恼火的抬起头来,但看来进来的人是谁他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这位体型肥胖,满脸络腮胡子的老人笨拙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出右手笑道:“贝尔福,我亲爱的侄儿,很高兴看到你!”
亚瑟?贝尔福是一个长得十分英俊的中年人,他继承了他的母亲布兰奇?盖斯科因。塞西尔——也就是索尔兹伯里侯爵的妹妹的俊秀容貌,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侯爵十分喜欢他,已经老迈的侯爵在年轻人的身上依稀能够看到自己妹妹年轻时候的影子。
尽管外表看起来有些柔弱,但实际上他是一个十分出色的草地网球选手,而且在柔弱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颗十分刚强的心,历史上他曾经担任爱尔兰总督,被爱尔兰的民族主义者称为“残忍的贝尔福”。
“我也是的,很高兴看到你,舅舅!”贝尔福伸手握住了侯爵的手,并殷勤的扶住了对方的手肘,将侯爵扶回座位上。作为议员之子,贝尔福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一笔价值四百万镑的财富,还有一万英亩的地产,26岁就成进入了下院,他经常和他的舅舅在一起讨论政治、宗教还有外交。
贝尔福的目光扫过桌子上的报纸,随手捡起《泰晤士报》,笑着一边看报纸一边问道:“舅舅,有什么新消息?哦!中国人袭击了我们在缅甸蒲甘的一个小分舰队,打死了十二人、打伤了二十二个,其中有四个军官。还俘虏了‘法老王’号、‘祭司’号、‘底比斯’号!”说到这里,贝尔福放下报纸:“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事情!”
“是的,就好像捅了马蜂窝一样!”侯爵鄙夷的冷笑道:“格雷斯顿派的报纸就立即的跨上了不列颠的狮子(英国的国徽是狮子,”跨上不列颠狮子”即指打着国家利益和民族利益的幌子为武装入侵张目),一致怒吼着要求实行大规模报复。当然,《泰晤士报》在激发老英格兰人的嗜血本能的时候还多少故作几分格调,而那些次等报纸却荒谬绝伦的扮演了疯狂的罗兰的角色!”说到这里,侯爵指了指自己刚才正在看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