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这般说?”
“你想想,这蒲甘城号称万塔之城,城中佛法昌明,僧侣寺院十倍于曼德勒,那伪王凶狡果决,也算得上朱温、王弥一流的人物了。可不过是因为得罪了当地一家寺院,便一夫倡议,万夫景从,身边虽有数千士卒,却纷纷倒戈相向,死于身边之人的手上,蒲甘城当地的佛寺贵族势力可见一斑。若是我们进城了,身为一个外来势力,在这乱世之中,岂能不用重典?其间与那些佛寺贵族又怎会没有冲突,如此一来,我们的地位又和那个伪王有什么区别?”
“这个——”拔都闻言一愣,旋即答道:“那还是有区别的,咱们手里可是有兵的,可不想那个伪王手底下那些缅兵,看到一个和尚就不敢开枪,我手底下的小伙子可是个顶个的好汉,就算是阎王老子来了一阵排枪刺刀也给他打回去了。”
“不错,我们是有兵有枪,可不是光有兵有枪就行的!”陈再兴反驳道:“我们的兵要吃粮食,要副食、要柴火、要盐,这些东西都的从城外运进来。如果那些僧人号召百姓不让粮食、木柴、盐运进城里来,你怎么办?再说也不只是你手下的兵有枪,英国佬也有枪,说不定比我们还多些。要是英国人前面打过来,这些僧侣在你背后扯后腿,你怎么办?”
“这个?”拔都被陈再兴方才连珠炮般的一阵发问问的张口结舌,半响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垂头丧气的答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就这样站在城外不进去?”
“振武,这蒲甘城现在看起来很好,其实是块烫手的山芋,谁都不好接手。”陈再兴一边用手指敲着座椅的扶手,一边解释道:“伪王孟既为了对付占领了曼德勒的我军,便下令禁止整个南缅甸和中缅甸运送粮食到曼德勒去,还断绝了伊洛瓦底江中下游区域的传统贸易,很多从事相关行业的人因为失业而变成了无业游民;加上他的征兵征粮,更使得整个中缅甸区域的生产遭到了极大地破坏,大量的流民进入蒲甘附近寻找生路,所以他的统治才会被那么容易的推翻。现在孟既虽然死了,但造成他的灭亡的原因却没有消失,蒲甘城内的民怨沸腾、统治不稳就是这一切的表象。狄奥克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请求我们领兵入城,来压服即将爆发的民变。那从我军的利益开来,与其进城去镇压民变,沾上满手的血腥,不如静观其变,让民变爆发,把所有将来可能阻碍我们前进的障碍一扫而空,这对我们更有利!”
“你是说让那些暴民血洗蒲甘城?”饶是拔都铁打的汉子,此时的心中也不禁有几分颤抖,作为一个中国人,他实在是太清楚这种从底层爆发起来的暴动的破坏力了,由于过往压迫的残酷,这种底层爆发出来的力量往往也越发暴烈,造成的破坏相比起一般的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来也要残酷的多。
“不错!”陈再兴的双眼却十分平静:“不正是那个叫做奈温的僧人振臂一呼,才逼得伪王被杀吗?每一个缅甸僧侣、贵族都有可能成为将来反抗我们的领袖,利用他们自己农夫的镰刀,预先割断这些可能反抗我们的领袖的喉咙,不是很好吗?在野火烧过的白地上,我们的庄稼才会长得更好。”
“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会不会太过于看轻这些暴民了!”拔都有些无力的反驳道:“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多了,而且在壮大的过程中会出现有力的领袖,他们会成为我们的威胁的!”
“振武兄,这个你不用担心。”陈再兴矜持的笑道:“他们因为饥饿起来劫掠,首领依靠丰厚的许诺而抓住了这些绝望的人民的心,但是劫掠只能抢夺粮食却不能生产粮食,当复仇结束,所有的僧侣和贵族都被消灭干净,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抢的时候,甚至一次不大的挫折,使这些暴民的欲望无法得到满足,他们的首领就会被自己的愤怒的手下吞吃掉的。群众总是喜怒无常、喜新厌旧的,他们不会长久的跟随着一个领袖,很快他们就会厌倦,把前面这个毁灭,而换一个新的。这种暴乱就像一场大火,当大火把可以烧掉的东西烧光的时候,它就会自己熄灭。我们只要确保暴乱不会蔓延到上缅甸,不会烧到我们自己,那就没有问题!”
拔都终于被陈再兴说服了,他摇了摇头苦笑道:“好吧,复生,你总是对的,我立刻就让人给那位摄政大人回信,拒绝他的要求!”
“不,你不能这么做!”陈再兴摇了摇头:“这样他就会转而投靠英国人,或者干脆自己去当暴民的领袖,一个处于绝望中的人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你应该在信里假装答应他的要求,但是通过各种借口拖延时间,这样他就不会因为绝望而脱出我们的掌心了。”
“你说得对!”拔都点了点头,他皱了皱眉头,问道:“借口?说我们兵力不够如何?”
“这是一个不错的借口,不过我有个更好的主意!”陈再兴笑着说:“我们可以向那个家伙索要金钱和粮食,这样可以给他一个错觉,我们是在趁机勒索他而不是怀疑我们拖延时间。这反而会增强他信任我们的信心的,毕竟一般来说人们都是拿了钱就办事的!”
十五分钟后,陈再兴离开了拔都的帐篷,一名信使已经带着一封他亲笔书写的回信去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