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停,西宁候府大门外便响起鞭炮声。
若瑶探身下车,抬眼便瞧见候府大门外停着十几辆金雕翠饰外观豪华的马车。车身上的标记俱是不认得的,大年下的谁这么得空,竟约好了来候府做客?
暗中感叹西宁候府今时不同往日,若瑶也没停下脚步,跟在赵凌身后,俩人一路进了燕熹堂。站在八宝屏风外,借春桃给她整理衣裙的功夫,若瑶朝暖阁里扫了一眼。
暖阁里已乌压压坐了一屋子人,候府众人到齐了,连腿伤未愈的二夫人也笑容满面地被人用春凳抬来。除此之外还有七八位面生的妇人,看穿着打扮非富即贵,正亲热地跟候夫人说话。
林若珏成了郡主侍读,巴结二房的人越来越多,原以为外面那些马车是给拜会林修仲的,没想到来的竟是些女客。
若瑶眉头微蹙,西宁候府败落后候夫人性情日渐孤僻,平时鲜少跟各府内眷们往来,贵妇们也不愿意上门沾晦气,怎么突然间亲厚起来了?给后日成亲的林若英道喜?未免早了些!难道专程来贺她回门?
瞧见若瑶眸底尽是思量,赵凌冷哼一声,抬脚往里走,若瑶连忙跟在他后面。
听见窸窣的脚步声,众人齐齐转头,目光落在他二人身上。与其说是打量不如是说是审视,隐约更带着些兴奋与好奇。
唯有一个四十岁上来年纪的丰膄妇人,满眼怨毒地盯着着赵凌,一副恨不得凌迟他的表情。
瞧见妇人眉心标志性的朱砂痣,若瑶顿时心中雪亮,赵凌一拳打断安平伯世子三条肋骨,安平伯闹到诚元帝跟前。诚元帝虽然震怒,也只是把赵凌叫进宫骂了一顿,未了还赏了酒席。这种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的态度自然不能让安平伯满意,可他又哪敢跟诚元帝拧着来,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母子连心,安平伯息事宁人,不代表安平伯夫人肯咽下这口恶气,这些妇人就算不是她请来的帮手,也是存的看戏的心。夫妻一体,对付不了赵凌,她们是想从自已身上下手?
安平伯夫人对赵凌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赵凌却连眼风都欠奉。
等丫鬟在西宁候夫妇面前摆上连锁如意纹拜垫,他便神色平静地跪下去,若瑶马上跟着跪倒,俩人按规矩给西宁候夫妇行大礼。
赵凌是宗室子弟,按仪制可以不跪拜西宁候,可他这礼却行的一丝不苟,西宁候面子上有光,立刻大笑着起身亲手扶赵凌起来。连带着看若瑶的眼光也柔和了些,连声让候夫人打赏。
候夫人应声赏了若瑶一个送子观音。上好祖母绿翡翠刻的观音眉眼慈爱,怀里抱着个白玉雕刻的胖娃娃。那一汪水似的绿,更衬得白玉娃娃肌肤细腻,活泼可爱。东西虽然不大,却价值不斐,可再怎样也比不上武安郡王赏得玉石盆景。
想到被赵凌砸烂的盆影,若瑶一阵心疼,把送子观音交到美玉手上,再次磕头谢过候夫人。刚要起身膝盖却莫名地酸麻,突然间没了知觉,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赵凌一把扶住踉跄的若瑶,关切地道:“小心!定是马车坐久了,血脉不通。”神色温柔,边说边抬手抚过她的发髻,将有些松脱的赤金凤钗替她重新插牢。
明知赵凌是顾忌太后的颜面,才在众人面前跟她装作鹣鲽情深,可闻着他指端传来的迦南香,若瑶还是有些恍惚,森冷的赵凌亦有这等柔情的一面?直到耳畔传来众人的窃窃笑声,她才后知后觉地扬起笑脸配合赵凌。
若瑶温煦若春光的笑意落到赵凌眼中,他心口突地一跳,明知这个女人在做戏,却教人难辨真假!
“果然是新婚夫妻,好的蜜里调油,真真叫人羡慕。瞧四姑娘这气色,跟以前是判若两人,哪还能瞧出药罐子的模样?一声轻笑,几句夹枪带棒的话顿时坏了暖阁中的和乐气氛。
若瑶闻声瞧过去,说话的赫然是大夫人的二嫂姚秋氏。见她满眼挑衅地盯着自已,若瑶微垂下头,只装做没看见。不过是没嫁她那个傻儿子罢了,至于大冷天专门跑到亲戚家里找岔吗?
安平伯夫人闻声也冷笑道:“有候夫人赏的观音护持,再一心向善,别行那些狐媚外道,欺男霸女的恶事,十年八载的兴许能得个一男半女!”
若瑶面不改色,打脸也要有分寸,安平伯夫人毫不掩饰的恶毒,已失了世家风范。这么说话羞辱的可不只她一个人!赵凌发妻容氏难产而亡,没留下半点骨血,几房妾室也没子嗣。要不是还有个玉姐儿,估计坊间的传闻就不是赵凌做事狠辣,伤了福祉,而是要怀疑他有暗疾。
果然不出若瑶所料,赵凌当即沉下脸,“冯宁氏,你此言何意?”语气森冷,却没有众人想像的怒气,倒满是不屑与骄横。
诚元帝跟前最得宠妃子冯淑妃的生母,世袭罔一等伯的正室夫人,竟被赵凌像呼奴喝婢似地直呼姓氏,安平伯夫人气得脸色煞白。
“这是怎么话说的?安平伯夫人也是一番好意,新姑爷怎么就着恼了?不管怎么说,淑妃娘娘正怀着皇嗣,圣上不但拟旨要进娘娘的份位,还赐了封号。您直呼娘娘生母的名姓,岂不犯忌讳?”满室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