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郡王府与西宁候府同在内城,可一个在东南角一个在西北角。从郡王府出发坐马车最快也要大半个时辰才能到候府。
平顶绿厚毡围子马车虽然宽敞,可身材高大的赵凌平躺在车里,空间顿显局促。不想跟他紧挨在一起,若瑶只好贴着车壁缩在角落里。
刺骨寒风透过薄薄的车壁钻进来,若瑶不由得裹紧身上大红的刻丝镶灰鼠皮斗篷,幸好美玉在出门前特意给她手炉里添了新炭,要不然非冻坏不可。
天冷路滑,马车比平时走的更慢。
赵凌平时用的马车外表漆色黯淡斑驳,里面也同样简朴寒酸。四壁露着硬木本色,连漆都没上。除了满铺着黑色水獭皮之外,连个坐垫也没有,更不用说什么壁衣、暖炉之类的。
放着王府豪华舒适的马车不坐,大冷天弄这么一辆能冻死人的车出门,若瑶着实猜不透赵凌的用意。转念想起长喜曾说过,赵凌在军营与兵士同吃同住,在漠北大营时甚至还挖野草根充饥,若瑶似乎又有些明白,他这是卧薪尝胆?
可勾践是为了复国报仇,赵凌这样磨砺自已又为了什么?
若瑶稍微活动了几下冻的发麻的腿脚,转眼看见赵凌一只手握成拳头抚在眉骨上,挡住窗外的阳光,紧闭的双眼上落了一层厚重的阴影,没了往日的森冷倒显得有些疲惫。另一只手搭在腰间,鼻息均匀似乎睡着了。
四下看了看并没有什么能替他盖在身上的东西,若瑶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冷的天睡在光秃秃的车里,非病了不可。
若瑶挪到赵凌身旁,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六爷醒一醒,小心着凉!”
她话音未落,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被狠狠地摔在地板上,似乎有块巨石从天而降,一下子压在她身上。还没等若瑶明白过来,一口大手已铁钳般掐住她脖子,旋即松开,身上的重压也骤然消失。凛冽的空气突然灌进若瑶的肺部,她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前后不过是一瞬间,若瑶却感觉自已在生死之间又走了一遭。
“你……没事吧!”
若瑶咳的喘不上气,忽然有一只手伸过来轻抚她的后背,转头瞧见赵凌飞快地将露出一半的匕首重新插回靴子,她顿时明白过来,忍不住怒道:“你想杀了我?”
赵凌把若瑶从地板上扶起来,歉意地道:“我方才睡着了!以后我睡着了你不要过来,免得伤着你!”
难道你跟曹操一样有睡梦中杀人的恶习?若瑶怒火中烧,讥讽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可对上赵凌满怀愧疚的眼神,她蓦地心软,只有长期处在惊险紧张的环境中才会令人产生这种本能的自卫反应,赵凌肯定在漠北大营吃尽了苦头,才变得如此警觉!
“我没事儿!”若瑶缓缓坐直身子,虽然喉头疼的她呼吸艰难,她却咬紧牙关,尽量让自已神色保持平静。警醒的赵凌能在她面前安然睡着,说明还是信任她的。无心之失,没必要让他愧疚。
瞧见若瑶雪白脖颈上青紫的印迹,赵凌的心忽地收紧,幸亏他出手时察觉到不对,卸了大部分力道,否则……没来由得他后背竟涌起一丝寒意。可看见若瑶转眼间又变回那副淡漠的模样,赵凌心底的缕缕愧疚突然变成涛天怒意,这个该死的女人,筹谋算计也就罢了,居连自已的性命也不放在心上?
“你……你……”突然被赵凌抱进怀里,若瑶惊得瞪大眼睛。看见赵凌从怀里掏出一只墨绿色福纹圆瓷盒,马上嗫嚅道:“要是上药的话,我自已来吧!那个……”
“闭嘴!”赵凌一声怒喝,若瑶极识时务地把后半句话吞进肚子。
傻子也能听出来,冷面神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呢?承他所赐,短短三天她已受了两回伤,受害人没怒,施暴的倒怒了?还有没有天理?
药膏抹在淤青脖子上,清清凉凉的顿时没那么疼了。赵凌带着厚茧的指腹在她脖颈间四处游走,又痒又麻,虽然是替她上药,无关风月,若瑶还是羞得满面绯红。
感觉怀中人纤巧的身子越来越僵硬,赵凌不由得挑了挑眉毛,他就那么令人厌烦?
低头瞧见若瑶双眼紧闭,细白的牙齿把粉嫩的嘴唇咬的没了血色,一副要上刑场的表情。双颊却灿若云霞,显然是羞涩难当,赵凌不由得唇角微翘。
单手旋开已经扣好的药盒盖子,又用手指挑了些淡黄的药膏轻柔地抚过若瑶的脖颈……
已经是第二次被赵凌结实的手臂圈在怀里,若瑶心跳得‘咚咚’作响,上次还有块盖头给她遮羞,这次却是……
“你这两日都做什么了?”若瑶心里纠结要不要假装晕死过去,赵凌已经语声平和地开口。
感觉赵凌温热的气息自她鼻尖掠过,若瑶没来由得心慌意乱:“没什么,吃饭……睡觉而已!”
“还习惯吗?”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赵凌眸底笑意更深,伸手又沾了些药膏,轻轻地抹在若瑶脖子上。触手滑腻,只是……太瘦了些!她要多吃东西才行!
“还好……还好……”若瑶觉得自已像被当场抓住的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