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里阻挡,拖钱贷款买了三十多头小猪崽来喂,也是合该他背运,那年猪瘟泛滥成灾,死了二十来头,损失经济三千多元,“还自以为聪明,你看,这回吃亏了。”妻子埋怨,父母责怪,明刚一气之下,决定出去碰碰运气。
这一次月英抵死不从,极力怂恿公婆劝阻明刚,但这次明刚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不单自己要走,还把堂弟和堂舅——刘明春和李永兵拉起一道去,月英气得又哭又闹,依旧感不动他,挡不住他。
在明刚要走的头一天,他安慰了她一阵,“月英,我们已是四年的夫妻,阿猫妹都有半岁了,难道还有什么舍不得丢不开的,我又不是不回来,或许三年,或者半载,到时候看情况,挣到钱就回来。”
月英泪眼汪汪的望着他,抽泣着,在一起生活了这几年,总感觉有一丝不协调,曾经戏言“说不定那天分开过,才懂得在一起的生活是多么值得珍惜。”那想到分别真的在眼前来时,竟茫茫然不知该怎么办了。断断续续的说:“你、你走了,我——怎么生活,这么多的地,我怎么耕种得了?孩子……老人……我怎么办,干脆老榕树上吊死算了。”
月英说的也是事实,可恨的是明刚无动于衷,大有“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的斗志,为了挣钱,他必须忍痛割爱,“月英,我理解,我一走,家庭的重担全压在你的身上,你一定很辛苦,但不吃苦,又那来的甜?你在家里,要和邻舍和睦相处,凡事以忍让为上,任何争执等我回来再理会,至于执掌犁铧,老爹他还动得了,你只要打猪菜割牛草料理好家务就行了,还有什么放不下心的?”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回来?你可不能长呼呼的一去就不回来了!我担心你挣到钱就会忘了家,就会在那些城市住下来害我和两个娃娃眼巴巴的等你。”月英忧心忡忡地说,她隐约感觉到有一种不祥之兆从心头掠过。
“看你,尽说些伤心话,还象个小孩子一样,我的心如何,你不是不知道,我是那种人么?好,我今天就说定,我最迟五年回来,如果超过五年还不回来,你可以不等我。”明刚有些生气地说,一边站起来走出去。
“不等你,我和谁过去?”月英感觉到这是一个极大的侮辱,还有什么比丈夫不信任更让人伤心失望呢?“生是你家人,死是你家鬼,我李月英好歹也是正派人家女儿,也懂得好马不配双鞍子烈女不事二夫的道理,难道还要另行改嫁不成?干脆,我死在你面前,也好让你放心。”月英提了根绳子索,就向老榕树跑去,明刚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好,我看你死。”
月英把绳子系在老榕树上,打好结,回过头看着明刚,明刚仰头看天,不睬她,月英怒气填膺,咬牙切齿,“死就死,难道我还怕死不成?”明刚依旧自由自在地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别回呀头!”月英已把绳子套在脖子上,双脚一蹬,就悬在半空。
明刚回屋取了一把镰刀,冲出来,镰刀一挥,绳索断了,他一手拉住月英的手,拽在自己面前,在她胸前揉了揉,使她缓过气来,才睁开眼睛,“啪啪”明刚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的打在她的脸颊上。
“你?你打我!”月英挣脱明刚的手,回过神来,想起明刚平时从不打骂她虽然偶有争吵也不过是拌拌嘴而已,但今天居然破了例,她感到无比的凄凉,一股冷飕飕的风刮过心头,使每一根毛发都竖立起来。这时周围都围观着许多看热闹和劝架的人们,明刚的父亲提着斧头向明刚劈来,“不孝顺的娃娃,我砍了你,就当没生你。”明刚眼睛一闭,“爹爹,孩儿不孝,你破死我吧。”就跪了下去,明刚爹斧头还在半空,就给明刚妈拉住了,“娃他爹,你疯了,砍死了他,谁来给你养老送终,谁来给你烧香挂纸?”明刚妈死劲揉着眼睛,明刚爹扔下斧子,老泪纵横,“起来吧,畜生,算我白养你了。”
出人意料的是,月英没有吵,没有闹,静静地回转身,一步一步挨进家里,又一步一步的拖了出去,步子异常沉重,所有的人都盯着她;她的脸色平淡而漠然,毫无一丝怒意或其他任何表情;她手里捏紧三柱香,香已经点燃;大家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谁也不去劝阻或做别的什么;所有人立刻换上一副虔诚的面孔。
月英走到老榕树下一块净土前面,把香插上了,她双膝一弯,跪下了,闭着眼睛,一时间,她不知该向树神诉说些什么,乞求什么,她觉得一切的一切,一刹那间都有些缥缈,该说的,没有说,不愿说的或者认为没有必要说的或者树神已经知晓了自己的意愿,“树神啊,可怜可怜月英吧!”她只重复了这一句含混的话但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凭着她一贯对树神的尊敬、亲热和供奉,她相信树神是不会让她失望,一定会回报她一些什么的,只要是情理之中的。
她什么也没有想不愿想,也觉得所有的事似乎都曾经考虑过,树神给她的暗示——一枝一叶一举一动,她都能领会并从中得到启发感到欣慰,她的思想澄清明朗,似乎一面大镜子把所有的景物都照在里面历历在目,“这是很酸楚的事,以前为什么那样糊涂呢?”
在场的人都双手合十,对着老榕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