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爱干净的女人,我从没受到过这种既窝火又甜蜜的对待。我乐不可支雄心勃勃急不可耐想入非非地向卫生间走去。我慌慌地脱光衣服拼命地在喷头下搓洗着自己。我要把我本性之外的一切都搓洗干净,然后不存一点杂质污垢赤裸裸地进行我人生最重要的一个战役。我要在这次战役中体现一个男人的雄壮和伟大,体验一种征服与杀戳的胜利感。在穿上那件天蓝色的睡衣准备出征的时刻,我猛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我就像深宫中那些被洗净涂油后,包裹着前去接受皇帝宠幸的那些幸福恐惧激动不安的妃嫔。
敞开没有关紧的卫生间的门,我过早地走进了我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我面对着的是一幅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最流行的那种风格的油画:黑暗的房间里,只有金黄色的床头灯散射出一个圆形的光圈,暗红色的毛毯下,是一个半身裸露的美人儿。她那雪白的脖颈,雪白的锁骨,丰满的肩膀和手臂,重锤一样敲打着我跳到极限的心脏。她的长发自然健美地斜披而下,正好做了她陀红面孔的背景,她的手激动惶惑地在毛毯上扎眼地抖动着,尤其她低垂又斜睨的目光透出不可多得的羞涩与激荡,兴奋与期待,还有一层淡淡的不安和淡淡的得意。她的眼睛却是闭着的,睫毛微颤,显示着内心的激烈斗争。
这副样子,简直像是未经人事少女的初次献身。小娜,她还是一个处女吗?
我被这幅油画的色彩与透射出的种种扑面而来的丰富信息搞得晕头转向。我不知道遮盖之下的那具胴体是否完全赤-裸着,但它透射而出的欲望之光分明向我暗示着它是一块任我分割的甜美可口的蛋糕。我要吃掉它甚至就根本不需要什么烦琐的仪式。下一步步骤是自然而又不由自主的,它就像初生的婴儿寻找母乳一样自然而准确,带着生命初次的神圣。
我走过去,站在床边,然而小娜还是闭着眼睛,显然她在假睡,剧烈抖动的手指和颤动的睫毛那么露骨地出卖了她,然而她依旧在假寐。她的面孔似乎红得要滴出水来。我似乎听见我们两个人的心脏都在咚咚的震天轰响着。
就在我要不顾一切地揭开那床暗藏着一切的毯子,准备把我已经沸腾得要爆炸的身体溜进去,然后和小娜同归于尽变成碎片和泡沫的时候,我的大脑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我就像顿时坠入一个寒冷之极的冰窟,身体突然冰冷下来,一切在瞬间僵住了。
我这样做算不算是嫖-娼?我是不是在犯罪?她是不是在卖-淫?她是真正爱我的吗?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谁能证明我们是真正相爱?你什么都不想就去要占有面前这个美丽的身体,你是不是和畜生无异?你还是一个党员干部吗?你还有自己的信仰和理想吗?你还想去追求自己真正的爱情吗?你怎么面对你以后的爱人?当然,如果小琳接受了你的爱情,你要怎么去面对她?你还是个男人吗?你还有脸说自己有真爱吗?
无数的问题涌上我的大脑,我的双腿失去了力气,差点要瘫倒下去。不想不知道,一动脑筋,要是钻进这床被子下面去,那后果将是我无法承受的,是我心中永远的梦靥,比梦中那只可怕的手更让我寝食难安,永远痛苦。
理智终于战胜了情-欲,我在悬崖旁边本能般地停住了。我艰难地咽下口中的唾液,猛地转身跑卫生间,打开凉水疯狂地冲洗着自己,给自己发热的欲望和身体降温。我在哗哗的水声中发出一阵阵野兽一样的低吼,似乎要把我心中无法排遣的情绪全部倾泻出来,让冷水彻底冲到永远无法知道也永远无法找回的地方。
我不知道在冷水下冲洗了多久。等我恢复正常,觉得我完全可以冷静地面对小娜,能认真地和她进行一次正规的人生谈话的时候,我才走出来。我已经准备好了如何和小娜谈爱情,谈生活,甚至谈我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