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森林在漠北以西,西域以东,陇秦以北。
传说这片原始森林无比广袤,向北连接着冰洋大陆,向东连接着华夏大陆,向西连接着西元大陆。暗月森林周边古老大地上,自古以来就流传着两个异元大陆的神秘传说。
西元大陆的罗马文明,他们崇尚极致的武力,他们的空天军团——狮鹫军团要比华夏文明的飞鹰军团还要早上一千多年。冰洋大陆的亚瑟文明,他们崇尚修行魔法,利用世间一切元素,他们的修行几乎普及全民,他们的魔法具有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
然而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这些传说毕竟还是虚无缥缈的存在,偶尔有人谈起,也当作了天方夜谭。绵延无际的森林,重重叠叠的险山恶水,终究还是阻断了历史上无数的探险者。
平时更为人津津乐道的,终究还是当地的传说。
天楚国统一六国以前,暗月森林南方的广阔区域曾是月奴国的领土。月奴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国家,它在历史上出人意料地崛起,割据称霸一方,并将国境內所有异族人员统统驱逐。它是一个单一民族的国家,对内实行严苛的宗教性统治,对外实行绝对的闭关锁国政策,拒绝同任何部落、民族、文明交流接触。他们信仰月亮,忠于月神,无论男女老幼都必须穿着宽大的黑色罩衣,罩住了除眼睛外的任何身体部位,作战时也不例外。
曾与月奴国战斗过的军队,一度公认月奴国的军队是“恶魔军团”。甚至连月奴国,也一度被称为“恶魔之国”。
未知,即是危险的地狱。
这是人类亘古不变的思维逻辑。
当一百多年前,赤焰国的黑鹰军团、天楚国的重甲骑兵踏破了月奴国的国门之后,仅仅只用了四个月时间,便将这个曾经也骁勇善战的民族屠戮殆尽。
当时的秘密,已经在守口如瓶的岁月里渐渐化为风烟。绵绵如江河的血流灌溉了千里沃土,数不胜数的尸体也早已化为了高高低低的土丘。一切秘密,都已经深埋在泥土里。
正是正午时分,温和的阳光洒落在森林中,入眼皆绿。北方由于光照弱,温度低,所以森林中的树以针叶树为主。绵延不尽的针叶树总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感。
苏若离正携着张言在森林中御气而行。
人毕竟不是飞鸟,所谓的御气而行也不是真的飞行,而是类似于跳跃的步行。修行者修炼到了一定境界,体内真气(真元)浑厚,将其自下方体窍运出,便可形成强大的反冲力,此时修行者只需足尖轻点地面、草木等物,便可以腾跃的极高极远。所谓的轻功,使人体重变轻,以至于身轻如燕,则完全是谬误之谈。
这时,张言忽然道:“若离姐姐,好像有人在后面紧跟我们,速度好快。”
苏若离携着张言泻落于地,不再往前腾跃,身后不远处灌木丛的窸窣声也戛然而止。
她面无表情,轻描淡写地道:“不是人,而是野兽。”
张言在平时听到“野兽”二字,必定惊恐失措,然而此时母亲逝世的悲痛仍然萦绕在他心中。他整个人颓靡无力,自然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害怕了。
苏若离左手抱紧张言,继续在暗月森林中御气而行。
如此大概又行了七八十里路程。
前方是一个二亩大的水塘,水塘彼岸茂密的树丛后突然响起了一阵骚动声,等到他们二人跃过水塘落地时,一切声响已经归于死寂。
扑面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血腥气。
苏若离和张言均面色一变,不自觉地压抑了呼吸的力度。二人穿过树丛,眼前,堆满枯朽落叶的地面上,躺着一只已被开膛破肚的麋鹿,鹿的内脏流了一地,剖口还有被啃噬的痕迹。场景十分血腥。
张言奇道:“这是谁干的?”
苏若离冷若冰霜的面上没有一丝波澜:“野兽。”
张言看着地面上斜插着的一杆简陋长矛和一些奇怪的脚印,却怎么也想象不出一群野兽围攻一头麋鹿的画面。然而,他心中仍是与亲人分别的悲痛,自然也无意多想了。
落月城在暗月森林的南端。
这个曾经的月奴国的国都,在西北大地上称雄称霸了三百多年后,终究还是被划为了天楚王朝的一个县城,归属于秦州,拥有的常住居民也不过十万左右。
落月城依山傍水而建,周边环境清幽怡人,却也有些原始的粗犷意味。
苏若离把张言安定在县令周定邦家中。
周定邦本是川蜀一个家世贫寒的读书人,空有一身学识抱负却难以施展,当时多亏苏若离赠以百两纹银,方得以赴京赶考,最后中了个举人,便被朝廷安排来落月城做县令。周定邦自然也一直对此事铭刻在心,日夜思索如何报答恩人。苏若离把张言带来让他抚养,他自然欣喜若狂,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苏若离离开前轻轻拍着张言的头,温和地对他说:“言儿,你好好在周大人家住。我会时不时来看你的。”言罢,白伞盈盈一张,雪白的倩影已飘入空中,落向翠绿的崖谷,如腾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