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亲,呜呜呜呜呜……”
原野上凄凉的风声几乎快要湮没了小男孩的哭泣声。
白衣女子的裙纱在风中飘曳不定,三尺青丝也恣意地飘扬。一种复杂的颜色,在她晶莹透彻的眼眸中,虚幻飘渺不定。
一支羽箭深深地刺在白素腹中,鲜血涌如泉,她素白的衣裳已经被染红。咸腥的味道在风中依然十分浓烈。她面无血色,含着泪水轻轻抚摸儿子的头,挂着血丝的嘴角似哭又似笑。
“言儿,乖,别哭了……人总有一死的……”
张言拼命地摇头,泪如雨下,大喊:“不,不,不!娘亲,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白素苦涩地笑道:“言儿,听娘的话。娘受了……很重的伤……活不久了,但你必须……好好地活下去!”她颤抖无力的手从衣中摸出了一块赭黄色的玉佩。玉佩上面镂刻着精致复杂的龙纹图案。黄玉佩以一根纯银链子穿过。黄玉成色很好,光泽圆润柔和而又带着几分凌厉;穿过玉孔的银链子也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她费力地把玉佩挂到儿子颈项上,系好,泪水不绝:“言儿,把这个好好戴着……这是你爹爹当年送给我的,你好好戴着它,以便……日后去找你爹爹……”
张言稚嫩的脸上全是泪糊,他紧紧地抓着母亲逐渐冰凉的手,几乎已经泣不成声:“娘亲……我不要……我不要……不要你死啊!”
苏若离把手轻轻搭在张言瘦小的肩膀上,声音有些凄涩:“你娘受了很重的伤,你安静一点,让你娘好些说话。”
白素转而看向了苏若离,神色中尽是感激:“多亏……苏姑娘菩萨心肠,要不然……刚才……我言儿就活不了了!”
苏若离面色凝重:“哪里,那是我应当做的。”
白素忽然抓住了苏若离一只手,神色变得万分恳切。苏若离隐似吃了一惊,身躯竟是忍不住猛颤了一下,冰冷的眼瞳中,有复杂难明的颜色。
“百花谷的苏姑娘,我想恳求你……”
苏若离轻轻颔首:“你说吧。”
“……恳求你能给言儿这孩子……找户人家安顿下,再……再让他日后去中原寻他父亲,这样我……我死也瞑目了!”
苏若离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也许面无表情,只是一种竭力的克制!
“好……好……好……”白素突然上气不接下气,“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随后含着痛苦却惬意的笑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再也没了心跳,再也没了呼吸。
“娘……娘亲……”
悲痛欲绝的哭泣声,在苍茫大地上千回百转,久久不息。夜风吹袭着千里荒草,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仿佛幽灵在哭泣,渐渐地唤醒了这片沉眠的土地。天边那轮明月隐藏到了云端之后,让大地堕入阴暗之中。
这是悲伤的灰色。
天亮了。
天终于亮了。
东方的天空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光芒隐藏在地平线下,蠢蠢欲动。日将出。
白素的遗体静静地躺在一张简易的木筏上,木筏上铺满了草原上各种各样的芳草鲜花。白素面带微笑,仿佛只是在花草清香中短暂地小憩。装饰满花草的木筏,载着白素的尸体,顺着玉泉河漂流而下。
张言跪在河边草滩上,已经哭干了眼泪。
“你母亲毕竟自小在火凰城长大,就让她魂归故里吧。”
张言把一张僵硬的、泪痕满面的脸移向苏若离,呆呆地问:“若离姐姐,我娘死了之后,会怎么样呢?”
苏若离凝思了片刻,平静地道:“有的人死了之后会升入天堂,有的人死了之后却会堕入地狱。你娘亲,生前是一个秉性善良的人,死了之后灵魂必定会升入天堂,享受极乐的。”
张言年纪尚小,自然还不懂得善恶因果论。他甚至还不懂得什么是仇恨,单纯的心灵中只是满满的伤痕。
“言儿,走,若离姐姐带你去落月城。”
苏若离左手抱起张言,右手撑着白伞,朝着暗月森林的方向御气而行。他们的身影在茫茫草原上画出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抛物线。
朝阳升起,草原上无数的露珠反射出了晶莹的光芒,构成了一幅恢弘壮美的朝阳万露图。
……
阴暗的圣火大殿中,骑士长高将军正跟姬月樱汇报情况。
高将军跪在大殿中央,惭愧地道:“属下无能,虽然杀死了叛教的圣姑,然而却遭百花谷的一点寒梅横空阻挠,因此没能将他们五岁大的孩子一并斩草除根……”
“百花谷,一点寒梅,苏若离。”姬月樱柳眉微蹙,心中暗忖:“她一个川蜀之地的修行者,跑来漠北何干?”念头只是一转即逝,她又问道:“那个奸贼龙天烈呢?”
“不知所踪。”高将军把头重重地磕到地,“请教主责罚!”
姬月樱勃然大怒,手掌重重地拍击座椅扶手,沉声喝道:“无能的酒囊饭袋,还不快滚?”
高将军心中一凛,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