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伯的鱼塘就在我家菜园旁,塘的另一侧是水田。塘中的食仁鱼体大嘴尖牙利,把鱼网咬得支离破碎,挑战人的智慧。章伯一气之下决堤放水欲将鱼一网打尽。水一放,流入田里,我和几个小伙伴在田里捉漏网的小鱼。章伯把我们叫了过去,说有条大鱼逃入这个水坑里,叫我们下去帮他捉。我们异口同声地说好的,然后下坑摸鱼,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着。正当我想放弃的时候,那鱼往我手里钻,被我逮个正着。我喜上心头,正待交出,转念一想,交给你我又得不到什么好处,还不如把它藏起来。主意一定,我把鱼按入泥里,然后退出。伙伴们也跟着退出,都说坑里没鱼。以为我们串通好懵他,章伯用盆子把坑里的水舀干了,也没见着鱼,禁不住喃喃自语:“明明见它进去的,咋就没了?活见鬼了。“等伙伴们散去后,我将鱼取出,洗净,提回家。“文豪,哪来这么大的鱼?”章伯瞪大眼睛问。“来,哥哥跟你换好不好?”章伯的儿子拿一串小鱼来诱惑我。我不理他们,径自回家。
之后,我到量子家跟量子说池塘里有很多青蛙,呱呱叫,仿佛在说量子快来抓我啊。闻言,量子心痒难耐,奔池塘而去。适逢捕涝结束,池塘开放,孩子们纷纷入内捉漏捕之鱼,量子也加入其中。我跟在他身后,看到他的口琴掉了,竟起歹心想占为己有,于是将其踩入泥里,心想没人的时候再来取,可是来时再也找不到了,因为当初没有作记号。
邪念生,琴音断,恩怨起,雨骂量子小气鬼,说不再理他,可是仍旧时不时地看看他,可是他视而不见。不比量子的不在乎,我时常留意她,觉得她越来越美,时常垂头幻想美人的回眸一笑,抬起头却发现她不曾看我一眼,有下楼梯却以为踩着平地的踏空之感。
胡思乱想影响了学习,我的成绩江河日下,倒退得历害,身体却长得特别快,似乎成绩与身高不可兼得。伴随着成绩的倒退,食人神兽般的计生政策横空出世,所向披靡,英明伟大至极。有人说你丫的说反话,我不置可否,不管怎样我都为此项政策贡献了一份力量,因为我是光棍一个,据说全中国像我这样的人有几千万,这就是英明伟大的结果,而当初我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它尚在我的潜意识层里。那时双胞胎弟弟属于超生,按规定得交数千块钱的罚款,这在当时是笔巨款,要立马交齐,非倾家当产不可。倾家当产就没法活,等于生存权被剥夺,也就是说违法、多生就罪该万死,难怪电线杆上贴出这样不伦不类的标语:高压,触摸者法办;多生者,罚他个倾家当产。如此英明伟大政策下,爸妈战战兢兢,我悲愤填膺。我诅咒那些抓超生的人生孩子没屁眼,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心理极为阴暗,那时天空总是阴沉沉的。白天宣传伟政的传单漫天飞,多数飞往茅厕,成为人们如厕的手纸,物尽其用,屁眼下体现价值;少数飞往村官手中的则成为他们既能提高政绩又能敛才的工具;飞到父亲手中的那一张,在父亲畏缩的目光下,字字跃上纸面叫嚣:“多生多育必自毙。“夜里协助伟政工作的村官柳日领着一帮人入村抓超生。名为抓超生,实为抓****,难免有瞎****叫,唯有量子知道,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量子是独生子,如火如荼的计生运动与他无涉。作为一个旁观者,他清楚地听到:车声呼啸……狗狂吠……砰砰破门声……哗啦啦瓦落地声……哞哞牛叫声……鬼哭狼嚎……
量子说,小康生活淡而无味,腻透了。现实中渴望刺激而不得,只好梦里寻,我特别喜欢做噩梦的感觉,对噩梦有种病态的向往,那些仿佛来自噩梦的恐怖叫声对我来说简直是一曲交响乐,就像《命运》开头的曲调————哼哼恒……哼哼恒,在咱方言里,这种声调意味着————不妙啊……不妙,多少大男人的大****为之蔫答答,我的******却因兴奋而翘起,操,来抓我呀!量子最后一句话声音特大,传遍全村,可是没有响应,没有人来抓他,绝非童言无忌那么简单。后来我才知道,此前那帮抓****的去我舅舅村抓超生的舅舅时,我舅舅横刀立马吼出了同样一句话,当场震晕好几个人,声音都这么历害,动手还得了,所以没人敢上。在这里也一样,没人敢动量子,因为量子很勇敢。在我们村除了量子没人敢那样,斗不过躲还不行吗,躲不过那只好引颈就戮,不,是引刀自宫,即自愿结扎,那是后话。
话说抓****的一来,位于村头的首当其冲,位于村尾的情知不妙,立刻上山躲避。崎岖的山路不通车,不用担心挨抓,但并非长久之计,只是能躲一时算一时。我时常独自伫立家门前,仰望大山,祈求老天保佑父母平安。
一到夏天,山上的松树开满花,风吹过,花粉漫天飞,飞累了的沙沙地飘落,仿佛下着沙。据父亲说,二十年前,因大炼钢森林被毁,大树一棵不剩,杂草满山遍野,满目苍凉。过了十年,时代变,变了天,一声惊雷,一道闪电,一场大火烧掉无用的杂草,飞机前来播种,种子生根发芽,又过十年,才有今天这片松林。
十年来,年迈的村长廉爷爷整天赶着自家的牛群山里山外地跑,听说还带着病呢,却还要公私兼顾,牛养大了,荒山也换了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