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与此同时，计生政策横空出世，廉爷爷病逝，真是逝逢其时呀！他的继任柳日狠搞计生工作，既饱了私囊，又提升了政绩，却不得人心，村民无不诅咒他早死。不久，野心勃勃的他患上严重的心脏病，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看样子来日不多，诅咒快应验了，村民无不当面拍手称快，背后指着他说:“死了，都没人给你抬棺材。”
抓超生的越抓越紧，躲不是个办法，无奈之下，母亲只好到外婆家借钱来交齐罚款，这才松了口气。等大家交齐罚款以至家穷得叮当响之时，上头又下达通知:凡超生的一律抓去结扎。于是乎逃亡又开始，可是弱小的个人如何逃得过强大政府的追捕，最后还是乖乖就范，被迫变成自愿。上头明文规定凡是自愿去结扎的有三十块术后营养补助费，这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拔光你一身毛而后退还你一根，真可恨。更可恨的是，乡政府捏着这一根毛，说只超生一个的才有补助而多个的免谈，硬是把退还的一根毛又收回半根。母亲咽不下这口气，集市上逢人就说乡政府如何脸厚心黑、贪污**，这话经乡长老婆传到乡长那良知尚存的耳朵里，半根毛得以退还，多亏我母亲。
超生统一大结扎后的一天，既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学校空无一人，都干什么去了呢？原来是去进行一场既是示威又是庆贺的游行运动。那天全乡所有小学生聚集一堂，排成千米长队，个个手执印有计生标语的旗帜，有气无力地喊着计生口号，游走于各村落……
是谁胁迫我们这群生来无罪的孩子向咱们超生有罪的父母游行示威呢？“是我。”老天答道。是挟民以示己威，还是对胜利大阉割的庆贺？“都是。”老天如是说。
我们没有罪，却连累了父母，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宁愿重回母胎，回到宇宙诞生之初，回到高度有序而又温暖如春的世界。有人说所谓宗教信仰不过是种感觉————回归母亲温暖怀抱的感觉。我们回不去，我们没有宗教信仰，我们这里有的只是野蛮的阉割……
“你丫的太反动，老天迟早会收拾你。”
“你谁呀？”
“我是天之代言人，站在光明伟大正确之立场上代天而言。”
“那我该怎么做？”
“面壁思过。”
“然后呢？”
“更换话语系统。”
“如何更换？”
“你应当说，事关国计民生，要狠抓计生，实现优生优育、富国强民……百年大计，教育为先……”
“什么教育？“
“义务教育。“
“究竟谁来义务？”
“我是主，你们是民；我是义，你们来务。”
义务教育学费连年翻倍，贫穷的家承受不起。父亲忧心忡忡，希望兄弟能帮他一把，可是伯父儿女众多、自顾不暇，帮不了我家的忙。母亲只好去外婆家借钱，我的学费才有着落。外婆明知借出的钱有去无回，但还是有求必应，没有怨言，也没叫母亲还钱。不仅拿钱，母亲还拿回些吃的及用的。吃的用的来的那一刻，我很开心，过后回想起来却很沉重————为了这个家，母亲不得不放下尊严，厚着脸皮到外婆家拿这拿那的……
双胞胎弟弟一岁了，坐在自制的双座轮椅上哭个不停，我来回推动轮椅，哄他们开心，不行的话，说明饿了，我盛点稀饭喂他们。他们饱了不哭了，好了，我该上学去了。
在学校里，我热衷于卖弄武力，量子热衷于卖弄学识，咱俩一文一武，背道而驰却又殊途同归，都是为博取女孩子的欢心。量子数学了得，被送去参加市里的数学竞赛。回来后，他随意说出两道题来考大家，见大家答错了，他得意洋洋地说出正确答案，换来女孩子羡慕的目光，他飘飘然。我妒意顿生，做出吸引眼球的惊人举动，墙头飞奔，不慎摔了下来，摔伤了眼皮，吓跑了同学。
我拉下帽子遮住受伤的眼睛。老师觉得奇怪，走过来把我帽子一掀，破口就骂:“独眼龙，调皮的下场。”
伤疤未结就忘了痛，放学回家路上，我攀着载满砖头的拖拉机搭便车。路人见了无不惊叫:“孩子，你不要命了，万一砖掉下来……”我说：“怕个鸟。”我不仅不怕，还顺手牵羊拿了块砖回家填补破损的锅灶，然后生火煮饭，接着补凉鞋。先将烂得不能再穿的凉鞋割下一块皮贴到待补的鞋上，再将烧红的铁片往中间一插，一摁，而后拔出，哧地冒出一股浓烟，鞋就这样补好了，以后不用光着脚上学了。
母亲在煮粗盐，那粗盐，一煮、一筛、一晒即成细盐，省了钱，缺了碘。没碘没关系，只要价廉就好。家里的盐大部分是我吃，无论吃什么我喜欢加入大量的盐，总觉得越咸越有味。
量子正好相反，口味极淡，吃什么都不放盐，和我一样缺了碘，我没事，他却生了病。那时上了四年级，换了学校，换了老师，又罹患大脖子病，他变得很孤僻，与他相伴的，除了我，全是书籍。他的课外书很多，有《狐狸列那的故事》、《唐小西在下一次开船港》、《鲁滨逊漂流记》等。《鲁滨逊漂流记》他最喜欢，也许是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