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节,看得出贫富。
百姓都祭祀祈求今年风调雨顺,是个丰收年。贵人们吃着迎富贵的糕点,继续着余下的一点年味儿。历来祈福大典都是由礼部统筹的,今年也不例外。
长安东边的小山头上,各种祭祀的礼器早在几天前就开始准备起来了。迎着龙头节的第一抹朝阳,百姓们带着香烛往山头上赶。事关一年的生计,自然格外重视,很多的百姓都摸着黑就来了。
安子木不种地,自然不必去。
“王爷,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也要种田,自然要祈福去了。”安王府内,李氏将大衣披在李毅身上,有些疑惑道,“还是闲不住。”说归说,还是顺从地将李毅衣襟扣上。
“你看我是像个闲得住的人吗?”李毅微笑道,“让下人准备下晚宴,今晚会有人来王府。”随后拿起老徐手上的斗笠,戴在头上,拍了拍鞋边的尘土,“还是不习惯啊。”像是自嘲般地将手往一旁的树干上一抹,跨出王府。
“老徐,多少年不拿刀了?”
徐总管低头撇了眼手中篮子里的香烛,没有说什么。他明白他的爷不需要答案,只是在唏嘘感叹罢了。
“啧,养在王府这么多年,你这家伙脾气也好了。长安真是能磨砺一个人啊。”李毅看向人头攘攘的小坡,道:“看吧,这人啊,总喜欢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样,才能安慰他们的心灵。”
徐总管还是看着篮子。
李毅折步回头道:“上香,你去。别抢头柱香,记得排队。”
“王爷,你。?!”
“不用担心,在长安城内还没有谁敢明目张胆地动我。”李毅笑道,“虔诚点,今年收成靠你了。”
老徐抓着香烛的手一颤,有些无语地暗自腹诽道:“种了这么多年地,也没见您真吃过那些个菜,还盼收成?”
“你那是什么眼神?”李毅看着老徐古怪的眼神,透露出一丝不快,“还不去?”
老徐转过身,往山头走去,涌入了人潮人海。
李毅望了一眼初升的朝阳,“龙头节不下雨,不是天灾,是**。”斗笠往下整了整,遮住了半张脸,逆着人流进了城。
“师父,他们在求什么?”
“在求丰收。”
“丰收是什么?能吃吗?”小道童将手指挂在嘴角,偏着头,一双碧波般清澈的眼,没有杂色,看着让人很想亲近。
“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把手伸进嘴里。”老者用青幡挑开道童放在嘴上的手,下巴上的几缕胡须如春日里的的柳条,风打过,微微扬起。
有樵自南边来。腰间的柴刀别在粗麻腰带上。一顶破旧的毡帽早已经不成样子了,一撮撮乱糟糟的“稻草”从破洞中顶出来。男子粗糙的大手拉着一个稚嫩的虎孩子,头上的虎头帽很别致。虎孩子长得很普通,与那个长得精致的瓷娃娃一样的道童形成鲜明的对比。
“终南山的柴砍完了?”青幡老道调侃道,“你儿子?还没听说有哪个不长眼的女子会嫁给你,莫不是……”
柴刀砍来。
砍在了青竹幡上,刀未能深入,竹幡也未断。
樵夫眼睛一眯,挑衅意味地示意一番,随后收回柴刀,别在腰间,拉过身后抱着他大腿的虎孩子,“虎子,走。”
虎孩子畏怯地看了老道人一眼,痴语道:“阿伯,他是那个鬼无常大爷吗?”虎孩子瞟了一眼那看似威力巨大的“招魂幡”。
“无量了个寿佛,牛大胆,什么鬼无常?你这样教坏孩子好吗?我有这么瘆人吗?”
“你什么鬼样你心里透亮得很。”樵夫冷冷地说道。
“嘻嘻。”
“子阳,把你的手指从嘴里拿下来!再笑今天就在这里过夜!”鬼爷道人驴脸一拉,怒斥道,“跟我走!”两个大人拉着两个小毛孩,一并上山,往那太清门前的巨石走去。
“嘻,牛大胆,你多年不出终南山,这次是什么情况?”青幡鬼爷精明地凑过来笑道。“干你什么事?”樵夫身子往前一挤,走到了青幡鬼爷的前面。
“你!”
青幡一跺,跟了上去。栈道旁,年前枯了的黄草还粘在路边,匆匆上赶,带起一阵罡风。
“虎子,听着。等会儿拿着这块石头进去,里面有些黑,别怕。走一会儿,会有两个白胡子老爷爷在那,你把这石头给他们,他们会带你去一个地方。知道了吗?”
虎子攥着有些温热的石头,点了点头,“虎子听阿伯的。”
男子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摸着虎子略微带有雀斑的脸蛋,道:“乖,回去给你买炸响铃吃。”
“嗯嗯。”小虎头满足地点了点。
“子阳,进去。”
“师父,我也想吃炸响铃?我还没吃过呢?”小道童萌萌的大眼睛祈求地盯着一旁的青幡鬼爷。
“修道之人,戒贪戒嗔,把手给我放下,再让为师看到老把手放在嘴里,就不用修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