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蒙典礼正式开始!”老院长庄严宣布。
“同学们,由左到右一个个轮流到我面前来。”
群童们对开蒙的规矩早有耳闻,他们都了解这庄严又简洁的开蒙仪式,听到老院长吩咐,便一个接着一个轮着提灯笼走到老院长跟前。
老院长逐个帮他们点燃灯笼,再弯下腰,在各人眉心上点了颗鲜红朱砂丹,他口中不断重复着:“今日我点明你心里明火,让它照明你以后人生路。我点开你的慧眼,让你看清世间什么是真、善、美,什么是假、恶、丑!”
轮到李文时,烛光下,老院长给他额上两大肿包吓了一小惊。
“这位同学真是天生秉异,难不成是天上牛魔王转世吗?”老院长一怔下随口说道。
先前天未亮,众人多没留意到李文额上顶着两大包,此刻听院长一说,且在跳闪的烛火映射下,李文额上两包更是红通发亮,也就瞧得一清二楚。是有点喜感,众人也就忍不住轻笑起来。
难得的是李文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尴尬神色,而是好整以暇的回答:“院长你错了,这不是天生的,是我走背运,给东西撞击出来的。但它也提醒了我,我要努力去提高自己后,好运才会找上我的。”
“说得好!难得小小年纪有此感想,是我小见多怪了,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这小插曲便告一段落,仪式仍有条不紊进行下去。可在将要结束这燃灯点丹阶段时又出了点小状况。老院长愠怒对着一小簇群学童说:“是谁在那窃窃私语?”
话刚落,清潭村的李世富举手抢道:“是我村的锁仔。不,是刚才的牛魔王。他想弄明白为什么刚开始点灯时有人影,现在每个人点好灯后影子就消失了。真是傻,这谁不知道啊!”
迎着院长注视而来的目光,李文低下了头,脸上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态。奇怪的是,老院长并没斥责下去,反而站于那脸上呈出沉思神色。
片刻,老院长仰头对众人叹道:“是啊!如果周围只独一人有美德,那只更会映视出旁人的阴暗,必多会招致嫉恨和淹灭。唯有多数人都怀有美德,哪怕不多,却可如满屋萤火,仍可照明四壁,处处有光明。这种光明虽不耀眼,却令人更舒服更长久。”
“常有老友问我,你在清湾乡教书育人数十载,可一个进士都未曾出,可谓失败之极。我常对此嗤之以鼻,为何?”
往时,通常是在燃灯点丹仪式完成后,老院长才发表一番大道理的话来的,此刻他心有所启,便索性滔滔不绝讲起来。
“我认为,我们的蒙院最根本的是开启全乡人的识字读文能力,提高各人的修养,点燃每人心里都藏有的美德之火。咱们乡中未出过进士状元又如何,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并非每人都想成为逐云吟蝶的大诗人。但每人都有能力资格化为一阵清风、一滴甘露。春风化雨,润心无声。你或永不可有治国平天下的机会,但你可修身明德,使风俗淳!”
“虽然如今咱乡未出过进士,但自蒙院始创几十年下来,全乡蔚然孕成一股令人同善的风气,乡人相见都是微笑背后的善意,哪有强颜背后算计之事发生?”
听着院长滔滔讲来,群童未多有感觉,但旁下家长倒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因为他们有经历、有体验、有比较,当然都深以为然。
当中的清潭村李田点着头时眼珠已湿润,因他人生境况特殊,对这种乡善有着更深的切肤之感。休说他家最困难时乡人多有帮助,莫论平日别人投来的多是同情之眼光,而冷漠鄙视,庆灾乐祸的眼神那是绝无仅有。单是他家那位婆娘偶尔病发厉害来逛远了,不出两天总能丝毫无损的回家。而他乡的一群孩子跟着疯子背后砸石头,大人棒赶狗追的情形在清湾乡绝不会发生。乡人多会阻拦看热闹的村童,并奉上剩饭,知情者都会轻语说,回去吧,别离家太远了,你家的方向是在那边!乡邻的那种和睦友善让劳累的李田省下不少心力,艰难的境况中更易让他感受着丝丝的温暖,使人同善比起令人共恶的风气,那真正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体验。
台案前,老院长大拇指一竖又说:“清湾出的生意人哪个不说都是诚信忠义之士,清湾的外嫁女谁个不赞是知书达礼、贤惠淑德!诸位发现否,就单单我们清湾乡没有那种挑拨是非、搬弄是非的长舌婆,臭嘴婆!”
“那是!”众家长笑容可掬的齐声肯定。
“如以乡中出一进士,换取为乡人共恶的风气,有人愿意干吗?”
“当然不干!”
听到家长们齐声的回答,老院长满意的一溜巴下白须,悠然自得说:“所以,我一直为当清湾乡蒙院院长而自豪着。我时时感受着这里的人性温暖,我淋浴在这醇厚民风中,在此徘徊数十载久久不愿离弃。我心中的那份安宁、温暖、满意正是那些说我失败之人所无法体会到的。追求幸福安康,比追求所谓的成功更有实际意义,还不正是我们乡人的信念吗?这不正是我们最大的成功之处吗?”
站于室内诸童,虽然此刻体会不了院长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