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乱世来临,光凭一帮子粗鲁的武将,就像是缺条腿的瘸子,那也是走不远的,还是得笼络一批文人,方才能健步如飞。如果在此之前把天下士子文人都得罪了,将来可就有些难办了。
只是对于这些抱持着读书就是为做官的士人,马腾可是早就有过不少思讨。比如如今的太学里,就聚集着大批早就可以毕业的士子,可朝廷本就羸弱,百姓已是不堪重负,哪里能再增加那么多的官位,来安置这些士子们。有此一节,朝廷在这些士子眼里嘴里,即使并无如此之多的弊端,可也就是有着百般不是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天下的读书人,只有做官那么一条出路,宁愿赖在太学里不挪窝,也不愿投入那些急需人才的农、工、商、医等行业,生怕污了他们那清清白白的身段。
想要改变这一点,权力没有用武之地,只有靠慢慢提高工、商、医等行业的地位,再继而慢慢改变世人的观念。
马腾制止自己的遐想,将心思拉回到眼前,有些为难地答道:“小子本就是粗鄙之人,看来这名声,是难以奢望的了。”
“那倒并不尽然。”
段颎摇头道:“神医华佗乃是蔡议郎敬重的恩人,此点洛阳尽人皆知。”
“嘿嘿。。。”
马腾闻言一笑,答道:“幸亏当时酿酒成功后,除了孝敬给颎公两坛,还各孝敬了两坛给蔡翁和马翁。”
“马翁?马翁叔?”
“是。”
马腾老老实实答道:“小子虽出身陇西,但自先父所留遗物上,小子才知祖籍乃是扶风。”
“嗯,小友来洛阳,想来也是有弄清出身之意了。此事说不得还是得着落在蔡议郎身上才是,蔡议郎与马翁叔,可是多年至交。”
“多谢颎公指点迷津。”
马腾再次起身,恭恭敬敬地朝段颎一揖到地。出身、名望,在这个时代,可是出人头地的两大根基,与此相比,才干反而在其次了。
“嗯,小友无需多礼。出身一事,只可缓缓图之。只要小友有确凿的先人遗物,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段颎说得很淡然,当年他踏入仕途时,还没意识到出身的重要性,可是即便当时意识到了,他也无法可想。
一老一少再对饮一杯,眼瞅着鱼汤也已沸腾,段颎面带笑意,欣然撒上青葱,只是片刻工夫,即香气扑鼻。
“来,小友尝尝!”
段颎将鱼汤端上案桌,热情招呼马腾下箸。
“小子一直以为江南才多食鱼,没想到颎公竟然也精于此道。”
“哈哈。。。”
段颎得意大笑,解释道:“老朽年少时,胸怀天下,足迹遍及大汉十三州。在江南游历时,对食鱼由抵触到尝试,再到喜好,也就不过数月光景而已。由此观之,南北世人彼此不屑,以腥膻和鱼鳖之由相互攻讦,实乃囿于一隅之故。”
马腾闻言也哈哈大笑。
所谓腥膻,正是南方人说北方人多食羊肉,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腥膻味;而北方人也不甘示弱,称南方人网鱼捞鳖,以此为食,不成体统。
不过到了后世,交通便利,大江南北,只是口味的不同,食材一项,倒是完全大同小异了。
喝上一碗新鲜滚烫的鲜鱼汤,马腾放下碗筷,对段颎问道:“小子要是投身军旅,颎公以为该当自何处开始?”
“边郡!”
段颎想也不想,直接抚须答道。
“京师虽有北军五校,还有羽林郎禁军,可如若想要磨砺,还是只有去边郡真刀真枪地厮杀,方能锤炼出一身真本事,也才有立下军功的机会。有军功在身,才是大道理。”
“嗯,小子明白了。待洛阳之事妥当,小子就寻机去边郡历练去。”
“不过小友得明白,一刀一枪拼杀,再武勇盖世,充其量也只是百人敌而已。小友既有如此决心,当得万人敌才是。”
“万人敌,兵法?”
“正是!”
段颎一脸肃然,目光如有实质,看向马腾,一字一顿答道:“兵法,实则是人心之法,知兵、治兵、用兵,无不与人心息息相关。待你懂得此点,便会发现,无论是沙场争雄,还是朝堂政争,处处皆是兵法可施展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