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段颎如此说,马腾默然,心底里却暖流涌动。
不是真心诚意,段颎断然不会如此说。
淌军旅图掌权之道,肯定是条荆棘密布的险路,段颎以自身经历规劝马腾,亦是过来人的句句箴言,可对马腾来说,息了这份念想,也是断断不可能的。
原因当然还是在于乱世将至。
到了那时,富家翁可是难言逍遥的,唯有手中握有硬实力,才能至少掌控自己部分的命运,而不是尽数交到他人手中。
“颎公所言,小子铭记在心。可当今之世,手中无权,所有一切都将不过是浮云而已,并不能算得使真。”
“嗯,官场糜烂,世事维艰,大丈夫手中无权,的确是万事皆不可为。”
段颎感慨一声,目光紧盯马腾,森然道:“可是逐权之路,凶险莫名,前有饿虎挡路,后有恶狼急追,左右更多的是倾轧之辈,更兼世人诋毁,如此内外交困,你。。。可有准备?”
马腾站起身来,在案桌旁站定,朝着段颎一揖到地,肃然道:“于私,小子是为保护家人及亲朋好友,于公,小子是为大汉社稷,天下苍生。无论此途如何艰辛,小子势将百折不挠,劈荆斩棘,一路前行。”
“好!”
段颎点头欣慰道,“小友有此莫大决心就好,世上难事千千万,非大决心大毅力之人,不可攀越。”
马腾重新坐下,再次为段颎和自己斟满,举杯道:“小子谢过颎公。”
段颎缓慢饮尽杯中酒,洒然笑道:“念在同乡之情,老朽就情愿提携后进,更何况小友带来故人信物,更得故人大为赞赏,与老朽又如此投缘,有此三缘,老朽想不提点,都不可能啊。”
“啊~”
马腾低声惊呼,不好意思地答道:“小子在祖母面前,向来有些没大没小地胡闹,怎的。。。”
“哈哈哈。。。”
段颎开心大笑,摇头道:“卑缺另有一信,专门提及小友和神医,要老朽想法照看一二,更隐隐提及小友于军旅一道颇有新意。嗯,难道她是未雨绸缪,想要提前为雪儿铺铺路?”
“这个,想要为雪儿妹子铺路,那小子也得要能爬上西凉主政之位才可。这个,如今说起来,可是太过高远了些呢。”
“呵呵,不然,不然。”
段颎呵呵直笑,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答道:“小友已投入让公门下,还能劳动大管家张挺亲身出面。你可知道,在张府,除让公外,就数谁最为权重?”
“啊?难道就是挺爷?”
“嘿,挺爷,小友这卑己尊人之称能如此坦然真诚,就此一条,已强过泯然众人矣。”
感慨完,段颎似是在自言自语,道:“论辈分,让公都要尊张挺为叔,更兼幼时让公多得张挺接济,投桃报李之下,整个张府,就数他最为让公信赖有加。小友不知用了些什么手段,能够请动他的大驾,其后想必也有让公的授意。”
“这个,小子还真不知其中的这么多原委。”
“嗯,小友误打误撞之下,投入让公门下,其实也可说是气运使然。谁能想得到,神医华佗是小友的结拜大哥,又得让公之弟的推崇,不然即便酿酒之法再妙,让公大可以其他方式获得,更何况想要投入让公门下的人何止千万,唯独小友得偿所愿。以老朽观之,小友这身上的气运颇佳啊。”
“气运?”
马腾愕然,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后,他的确是觉得自己运道好得很,好多事情都是没费什么气力,就轻轻松松地办成了。如今连段颎这个外人都如此说,难道冥冥之中,果真是有只无形之手在拨弄操控着这一切?
想到这里,马腾后颈脖出不禁凉飕飕的,毕竟对他来说,有过如此离奇的经历,又莫名其妙的运道这么好,想要不如此想都难。
“气运之说,可谓玄妙至极,可又不得不令人深思感慨。多少人,才智卓绝,有大毅力,更有大决心,但到头来,却始终如竹篮打水,空自悲切。除了归之于气运之外,委实难有其他原委。不过于小友而言,托庇让公门下,到底是福是祸,如今尚言之过早。此点小友要有所明察才是。”
“是,小子多在市井间奔波,听闻到的中朝权贵名声的确不怎么样。但天底下,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有得,必然就有所失。”
“小友能如此豁达,就无妨了。名声么,市井小民之间的传言,倒无需多虑,在士人之间的名声,才是小友要留心之处。”
“士人?读书人?”
“嗯!”
段颎重重点下头,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士人虽手无缚鸡之力,却握着力可堪比万钧之笔,得罪了他们,就等同于得罪了整个天下的读书人,有他们口书相传,纵然你有百般本事,最终还是会举步维艰。众口铄金,不外乎于是啊。”
段颎的感慨是有感而发,就因为当年他马踏太学,缉捕大批太学士子,以致自此以后,他背上的骂名就未曾断绝过。
马腾想得就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