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蝉子睡得很快,也睡得很香,不自觉地,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火堆已经熄灭了,天色灰蒙蒙地,似乎随时可能下雨。他睁眼醒来,发现昨夜那个少年倒没有傻跪在原地,不过盘膝坐在地上,双目直直望着自己,面容带着倦意,但眼神却十分有神。
另一个少年蜷缩着身子,睡得在他旁边,似乎有些冷,所以用双手环抱住自己,嘴角流着口水,好像在做着美梦。
青蝉子伸了伸懒腰,起身走来到墙边,撒了一泡长长的尿。回头,那个眼神倔强的少年已经站起身来,警惕地望着他,似乎怕他跑了。
青蝉子打了哈欠,他的怒气已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着寒越:“小子,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你要得到一些想要的东西,你必须要做很多你不愿意做的事。”
寒越摇了摇头道:“我只杀黑月、赤月、秦王三人,绝不会多造一分杀戮。”
青蝉子耸了耸肩膀道:“那你就去找其他人拜师吧。”
寒越一动不动道:“我不会走,我就守在此处,等你收我为徒为止。”
青蝉子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你小子一定是戏文看多了,故事里那些人什么在门口跪上个三天三夜,就会求得高人收他为徒,道爷我可是铁石心肠,你跪个七天七夜都没用!!”他一边说着,一边踱步到了井边道:“道爷这可是在练功,别再弄醒我了。”
寒越道:“我不会跪你,但我在此处不分昼夜地守候你七日,你就答应无条件地收我为徒。”
青蝉子懒散地笑了笑,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不过他心底承认,那些跪着求人拜师的人都是一群傻子,眼前这个少年,不傻。
接着,青蝉子扑通一下,栽到了井里,又跟先前一样,变成了一具浮尸。
寒越知道也知道跪着很傻,但是他也不想表现得“太聪明”,因为他要让青蝉子知道他拜师的决心。
于是他没有躲在房檐下,也没有出去找一把伞,只是坐在坚硬的石板上。
楚羽过了一个时辰才迷迷糊糊的醒来,得知事情的原委,也没有多大的吃惊,他知道这个大哥性子十分倔强,也不劝阻他,只是每日照顾寒越的饮食。
接下来的几日,寒越除了上茅房的时间,其他所有时刻都守在井口上,实在坐不住了,就走上前去往井里望一眼,见到青蝉子依旧一动不动地泡在水里,于是自己也就坐回原位,继续守候。
白天烈日当空,灼热的温度让寒越口干舌燥,感觉自己皮肤都龟裂开来。
夜晚气温骤降,他让楚羽睡到破旧的厢房里,而自己依然倔强坐在冰冷的月下,寒气好似冰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地入侵着寒越的身体。
有时候会下雨,雨点像针、像箭、像枪,冰冷地刺痛寒越的皮肤,他在雨中打着哆嗦,嘴唇冻得发紫,脸色铁青。
但最难熬的是那潮水一样的睡意,一波又一波,一个人一天不睡觉可以,两天不睡觉也可以,但是如果连续七天七夜不睡觉,那个人就必须得有非人的毅力。
时间似乎走得很慢,慢到身处在其中的寒越觉得每一寸时间都成了痛苦的煎熬。
但时间又好像走得很快,过去以后,一切痛苦都不算什么,除非痛苦还没有完全过去。
时间来到了第七夜,也就是约定的最后一夜。
这是一个明月中天的夜。
清冷的明月好像是寒越在这个天地之间的唯一陪伴,照亮了整片青蓝色的苍穹。
月光静凉如水,仔仔细细地铺满了道观院中,偶尔几只夜虫传来呢喃的叫声与楚羽在西面厢房传来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这一番幽静安详的氛围,对于一个已经六天六夜没有合过眼的人来说,却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他宁愿现在的环境是杂乱的,喧嚣的,危险的,他甚至巴不得这时候突然跑出一只当时在仰阙城中张牙舞爪的僵尸来,这样一定可以让自己打起精神。
寒越的脑袋好像已经装满了浆糊,混乱不清,他的眼皮渐渐合上,头朝前面轻轻地点了一下,又马上抬了起来。
他伸手拍拍自己的脸颊,不敢再坐在地上,站了起来,来到井口边上,双手撑着冰凉的井沿,望着青蝉子漂浮在水面以下不足二尺的地方,轻轻地上下沉浮。
明月的圆圆倒影落在水面上,也同样印在了寒越的眼中。
努力睁大着眼睛,望着那水中的月亮,仿佛那月亮就是他的光,他的希望,他复仇路上的全部指引。
时间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可怕的睡意再次涌来,寒越见到水中的月亮越来越亮,越来越大,亮到寒越的眼睛里满是黄橙橙的光辉,大到寒越能看见的东西只剩下了这一轮月亮。
渐渐地,那片金黄的光模糊了视线,模糊了意识,也模糊了他的感觉。
寒越觉得脑袋越来越昏,越来越沉,终于,他的身子向前一倾,然后扑通一下栽倒了井水里。
湖面的月亮碎裂了,冷冰的井水瞬间让寒越惊醒过来,他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