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越呆呆望着褚贤温和的笑意,直觉告诉他,这位老人对待自己并没有恶意,他点了点头道:“谢谢褚大人,我回去就跟我妈妈说。”
褚贤道:“但是或许你母亲对我会有一些误会,我准备了一封信,你交给她看,回去的时候,你先别提我的名字,也别说我是一位大官,就说遇到了一位商人,很欣赏你母亲的手艺,想邀请你们过去,否则的话,你妈妈一定会看也不看先把信撕碎的。”
寒越想起父亲离开以后,母亲的脾气变得温和了许多,很少像从前那样乱发脾气了,但是他还是愣愣地点了点头,接过了书信,收好在怀里,心想这位褚大人到底是来买鞋的,还是来送信的。
这时候那边的白衣男子也换好了麻鞋走了过来。
褚贤道:“听说你的麻鞋,是一金一双,林逸,付钱。”
寒越连忙摇手道:“褚大人救了我们,这两双鞋就送给褚大人了。”
褚贤笑道:“这可不行,我拿了鞋子不付钱,会被人家说我是个仗势欺人的狗官的。”褚贤从白衣男子手中接过两枚金币,塞到了寒越手里,然后领着白衣男子转身走了,边走边回头笑道:“我在府中等你,奔跑的黑娃。”
寒越看了看来两人的背影,突然看见了两人换下来的靴子大喊道:“你的鞋子没有带走!”
褚贤头也不回地高声笑说道:“我的鞋子已经在脚上了。”爽朗的笑声在汤城三月的春风里渐渐飘远。
寒越看着老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金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里。
……
“妈妈,我今天遇见了一个老人,他说很欣赏你的手艺,想请你去府上当纺织工。”吃饭的时候,寒越对着母亲说道。
“府上?他是做官的么?”
寒越摇了摇头道:“不是,就是一个商人,不过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他还专门写一封信让我交给你。”说罢将那封信拿了出来,武华裳接过信封,封面上并没有留任何字,微觉奇怪,抽出信纸一看,顿时身体剧震。
寒越有些心虚地看着母亲,只见武华裳双手颤抖,睁大了眼睛,脸上神色数变,眼眶里竟然盈起了泪水。
半晌,武华裳终于放下了信纸,怔怔地坐着,一动不动。
寒越也不敢询问她,耐心等待。
又过了半天,武华裳才长声地叹了一口气,怅然道:“他仍然把我当做当年那个不懂事的丫头,当时那种情况,其实我早就不能怪他了。”
寒越小声地道:“妈妈,你跟褚大人认识么?”
武华裳点了点头道:“小时候,他教我念书写字。”
寒越睁大了眼睛道:“妈妈,我们家的身世到底是怎么样的?”
武华裳眼中闪过一抹迟疑,还是叹气道:“你也长大了,我就告诉你吧。”她想了一想,终于缓缓开口道:“你外公其实是武朝龙图阁大学士武凡,与当时的御史大夫褚贤同朝为官,后来因为武朝一场十分重要的战事失利,死伤上百万人,举国沸腾,怨声载道,前朝皇上不堪重压,自缢而死。然后朝野大乱,当时的前太尉之子弗崇趁机率兵叛乱,将皇室屠杀,扬声朝中大臣归顺的可免一死,并且保留官职,你外公坚决不降,被弗崇杀光满门,而我一个贴身丫鬟代替我而死了,弗崇不知,于是家里几百口人,只有我独自逃了出来,昏倒在汤城外的河边,是你爸爸救了我,而这个,也就是我逼他去杀掉秦王的原因。”实情隔了那么多年,武华裳说到这里,还是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可想而知当年的那份惨事是多么的可怕。
寒越睁大了眼睛,小脸煞白,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武华裳摸了摸寒越的头,流泪道:“本来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要报仇,只想将这件事在心里藏一辈子,然后安安稳稳地跟你跟你父亲过完余生也就是了,但是你父亲越来越强大,偏偏要进宫去挑战苏秦,这让我觉得复仇成为了可能,后天又遇到他逼问我,所以我脱口说了出来,想让他去为你外公外婆还有死去的婶婶叔叔表哥表姐们报仇雪恨,结果你父亲坚决不允……”武华裳说到这里,又哭了出来。
“妈妈!我去替你报仇!!!”寒越握起了小拳头,胸口激烈地起伏。
武华裳含泪道:“好孩子,有你这份心,也就足够了。”武华裳虽然不通武道,却也知道,寒越精虚不同,根本就不能成为武师,再加上身上的怪病,报仇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寒越其实心里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低下了头,流出了眼泪。
“孩子,你要记住,你永远是大武朝人,绝不是秦国人。”
“我永远是大武朝人,我不是秦国人。”寒越紧紧地握着拳头,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