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中。军容依然严整、军威亦是一般的肃杀。又有新来的蛮女,又找到另外的泉水,继续到那儿去汲取营中用水。
有人喝斥她,有人同情她;而且她仍会在夜中去取几次水、仍要冒着屡屡被揩油的风险;还有被掳走的风险。
这蛮女低眉顺眼,无声地进了帐篷。不多时,帐中不时有浓郁的草药汤味散出。头领不时进出,仍在百忙中作最后的努力。
——云相收到四锅发来的消息,说是大巫已经带着空间卷轴回到王城中。
真是出乎意料!
云相不由跳着脚大骂老家伙,是怕死还是不怕死?不怕死,为何一溜烟跑得那么快?让人措手不及。若是怕死,为何偏偏要到王城去找死?看来,这些蛮子都是不可理喻啊!
幸好,对于蛮人王城的这一场风云际会,罗盘山上倒是早有预案;大巫师之举动不过是突然跃进了一下,省掉了一些环节,却还在链子上,故此无关大局。云相并不以为事件发展有脱离掌控的迹象。
四锅头也没有言明他现在究竟是在王城还是在军中。
这多少让云相有些羞恼:多说一句又不会死!难道做秘密工作的都是这般德性?天马行空自由惯了,便似这般无组织无纪律?你这叫我如何决策?
但是云相自然不便再专门传消息去询问此事。这有小题大作之嫌、更兼令四锅头心头明了、看低了领导的智商。
不得不防。力有不逮,索性等水涨、等风起;推手之要义在于推嘛。至于那手,吃饱了,闲着没事干,既然伸手了,不出力怎么可以?
云相于是决定继续看热闹。如果蛮人实在忙于内斗,抽不出身来谈谈,请便!如果蛮人还像先前那样嚣张,不妨找机会把大杀器拿出来用用。否则蛮人大概真以为汉人是吃素的了!
头领三步并作两步,往帐中急走。
——中巫醒了。
头领着急上火地骂蛮女:“笨手笨脚,干什么吃的!”蛮女便委屈低首,眼圈红了,却不见泪出来,不敢哭!
头领便推开蛮女,自去取了汤药,边吹边试,再给中巫递到唇边。
“你总是性急,责她做什么?这孩子细致得很。”
“在你眼中,哪个孩子不是细致的!喝药!”头领说着,恨不得把药拿来灌。似乎只要药汤进了中巫的喉咙,就能把他的病根赶走一般。
喂得急了,中巫便喘。头领不得不稍停,仍是心焦不已。
“不……用,不用了吧……”
“什么话!难道你这病秧子还怕苦不成?”
“我,是说,浪费啦,没……用……的……”
“胡话!我替你去,行了吧!”
“这才是……胡话。大。。大巫?”
“大巫和公主回王城去啦!”
“嗯,这,就好啊……”中巫再次昏昏睡去。
头领却是急唤他,“中巫!中巫——!”
蛮女却在旁边怯怯地扯扯他的袖子,说:
“头,头领,中巫只是昏过去了;这段时间都这样。”
“一直都这样?你确定?”
“是,说得几句,便要昏睡一会;中巫身子弱……”
“哦,那你好生照料着吧。”
头领说罢,大步出帐。待到帐外,想了一想,复又大步进去,径直走到榻前;蛮女已经颇有经验,正熟练地给中巫做着日常的护理,见头领去而复返,不禁吓了一跳。
蛮女怔怔地望向头领。却听他说:“刚才是我对不住……你很好!”
头领再度大步而去。
蛮女于是垂头悉心照料中巫,直把眼泪攒着;待瞅空到泉边汲水时,方才抄水覆面,悄悄痛哭了一场。
令人感到煎熬的时光,总是很长、又总是很短。
这天中午,蛮女精神一振的样子。
中巫也觉察到自己身上出现一种异于往日的变化。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抽空的身体内好象又有将被注满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回光返照了吧?”他在心里轻叹一声。
“中巫,你今天好象好了很多哦!”蛮女快活而热烈地对他说,很有成就感的样子。
“是啊,我也觉得不错。好孩子,你请守卫去看看,大领若得空,请他过来。”
蛮女便听话地跑跳着去了。又过了一会儿,蛮女再次一跳一跳地到榻前说:“禀中巫,头领正在帐中召集将领议事;通传不进去,只得等等。”
“……哦,那就再等等吧。”中巫有些莫名的悲伤,遗憾……
中巫又想了想,于是轻声说:“孩子,你去门口等候吧,我想再睡一会儿。若头领来了我还在睡,你便告诉他:‘我把对联给了乳娘’。记住了?”
“哦,记住了。”
“呵呵……去吧,叫他们莫要吵我。”
“是。”
蛮女便去了。
中巫喃喃自语:“莫要吵我,一个人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