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日东方不笨下了玲珑山,远远尾随在欧阳金鹏一干人的后面,目送这群偷鸡不成反蚀米的群雄迤逦而去。决定坐在这条咽喉要道上侯人再来,若再有人敢上玲珑山,必然要先掂掂他的斤两。心里兀自大力琢磨,原来从前自己劫的那条道臭名昭著远播,沿途强人无数,但凡入山者皆弃而不走。要不说劫了多少天才碰到一个奚落花,倒霉到家正碰在茬子上,算起来该是自己小辈,真他娘地丢脸!东方不笨越想越丢脸,坐在大石头上一阵明白一阵糊涂地为丢脸后悔,正碰上玲珑山后下来那位,有后悔有伤心,有庆幸有失望,有惊喜有无奈,五味掺杂成了一锅粥、准备用后半辈子慢慢挑拣的路十三。两个失意小子碰到一起,不禁相对浩叹。路十三力邀东方不笨去山外散散心,东方不笨见路十三尽管意气消沉,但难掩凛凛男子汉的威仪,举止言谈皆合其意,惺惺相惜心向往之,便戚戚然应邀前往。二人一路东行,沿途再不见有人来玲珑山索宝。却是欧阳金鹏负伤败走传遍了江湖,寻常鼠辈焉敢再来虎口拔牙。二人游游逛逛,寻隐山觅秀水大饱眼福。一日到了长江之畔,二人驻足再不肯走,望江水浩瀚来自天际,滚滚东流无有尽时,壮美雄浑豪气风发,可叹二人胸中感慨不知道怎样舒发,舞文弄墨等同擀面杖吹火,吟诗颂词一窍不通,只有豪饮狂呼。当然,并非饮的长江之水,而是美酒佳酿,倒也把各自心中郁闷倾泄出来。于是越发觉得这地方值得留恋,嗜酒酣歌人生几何,惺松随意打发时间。
江边本也多有江湖好汉,见这二人君歌长江头闻之长江尾,内力充沛,悠然若斯。知道定是豪爽耿直汉子,武功修为自然不在话下,均想结交。于是打鱼割肉沽酒唤朋,渐渐聚有数十人之众。自此二人更显惬意,并时不时坐上酒友小船,到江心畅饮。
二人这般大的动静就惊着了江上一个帮派,帮为川帮,可不是唱戏唱乱词的那个穿帮,而是川蜀汉子组成的川帮。川中多好汉,此帮虽然不恃强凌弱,但至少也要震慑住这帮靠长江混饭的渔人。
一夜月圆。兄弟二人并了十余艘小舟漂漂荡荡拥在江心饮酒赏月,川帮老大过江龙迎头抵上,抱拳言道:“适闻二位江中畅饮,不才给二位添道菜肴,略尽地主之谊。”言罢一手拽着船帮纵身入江,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拎上来一条两尺来长的江鱼,抛到二人面前。
江鱼两尺,在江中其力道可达几百斤。此人随手一捞,居然探囊取物一般轻巧,可见其臂力、腕力、眼力、擒拿、速度、水性缺一不可。皆属一流。
周遭十几条小船上的汉子见了,面上都变颜变色,一场火拚在所难免。不由暗中都替这两个能饮酒的汉子担心,但愿功夫和酒量一般大才好。
东方不笨哈哈大笑,二指拈起那条大鱼,撕其皮扯其肉,塞进嘴里大嚼,边嚼边挑指大赞:好鲜美的江鱼!大声呼喝船夫把船儿贴到边上去,顺手抄起盘龙棒,昂然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常言滴水之恩当报涌泉,兄弟吃你一条鱼,便还你一船鱼来。”言罢大棒一抡,将滔滔江水生生砸出来半面山峰,一个滔天的巨浪拔江而起;小舟则形如一片枯叶,漂在悬崖之颠。众人只觉耳中震天价一声巨响,继而两耳细细嗡鸣,眼前更是奇峰陡起、蔽日遮天。半座山峰轰然落下,涌得一干小舟高低错落、险象环生,幸好使船诸人皆是好手,才不致于教小舟翻覆江心。东方不笨持盘龙棒傲然而立,江面震破鱼膘的大鱼竟相浮浮沉沉,漂了一层。想是两只小船也装它不下。
过江龙见东方不笨这等声势,胆都要吓破了。
江汊芦苇丛中被这声巨响惊起数只野鸭子,这群无知的家伙争相弃暗投明,有隐约朦胧的山峰不去,偏要从数条小船上空掠过,目的地很可能是月亮。
路十三朗声道:“哥儿几个天天吃鱼,今儿也换换口味。待我取几只不长脑袋的野鸭子下酒!”言罢连连挥手指点:“这只,这只,那只,还有那两只。”五只野鸭子随指相继坠入江中。江中使船的汉子看得真切,小船儿箭也似地冲过去捞。五只齐颈无头的野鸭子抄在几个大汉手中,个顶个齐挑大拇哥,遥遥向路十三大声喝彩。
过江龙但觉大腿内侧一股温热,一泡尿不请自来。场面话哽在咽喉不敢出口,好容易寻个缝隙,急忙驶船溜掉。
自此江边汉子聚得更多,均把二人奉做天神一般。畅饮高歌再无忌惮。川帮见这二人并非来此挑帮立派,只道是不入俗流的闲云野鹤把这里权当歇脚而已,忙也担来美酒敬奉。二人狂放不羁,只知吃酒从不问出处。过江龙密嘱帮众,且莫去招惹那两个阎罗。
这一日清晨,二人正在江边锦床蚊帐之中大睡回笼觉,忽然有几个日常一同吃酒的汉子舞舞喧喧来喊,言那边有几个人变戏法一般拚斗,招式就不消提啦,根本看不清,最稀奇的是打了半天也不分胜负。二人一听急忙过去观瞧,不料刚瞧一眼,东方不笨大喝一声,杀进了战团。
路十三看着纳闷,一男一女白衣飘飘,宛如天做之合,神仙一般的美眷,齐斗两个小胖子;两个小胖子长得一模一样不说,最奇怪其中一个小胖子背上还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