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坐在叶流水身旁,嘴里喃喃而语。一想片刻之后叶流水就能见到自己容颜,一颗心不觉砰砰直跳。
远处传来更梆轻响,丁丁一愣,第一声更梆和第二声更梆之间分明含有一声痛苦闷哼。丁丁急忙纵身下房,直扑哼响出处。巷角拐弯的地方躺着一个人,奔过去俯身一看,正是不枯。借着淡然月光,见不枯胸前血迹斑斑。他没听自己的话,不但动过武,而且用过内力。丁丁只觉不枯左腰眼一股温热,轻轻一摸,一道致命的伤口小如儿唇,伤口裂痕斜而向上直奔心脏。
丁丁紧咬银牙,手掌贴住不枯命门穴,缓缓度过去一道内力。奈何早已回天乏术,不枯身躯渐凉。抱着不枯尸体微一愣怔,急忙奔回客房,一脚蹬开房门……
西门堆雪正和衣卧在床上。闻有异响,支起身子道:“何事?”
丁丁早已泪水涟涟,浸得蒙面黑纱粘贴脸上。放下不枯尸体,放声大哭。
客栈掌柜先前见这些人在院子里打打杀杀,已经吓破了胆。此时听到哭声,仗着胆子出来一看,喔哈呀!终于闹出了人命。急忙派人报官。
西门堆雪扯下床单,将不枯尸体草草裹住,提醒道:“丁姑娘,我们还是先避一避官府吧。”丁丁点头。忽然想起房顶上的叶流水。飞身上房,一看之下大惊失色,苦也!这个冤家怎么没了?黑木弓尚在,可人呢?房前屋后一通找,急得丁丁大喊大叫,惊得店掌柜正坐月子的老婆都抱孩子窜了出来。唯独不见叶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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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流水被人弹丸一样抛来掷去,最后咚地一声终于落到了实处。实处不实,感觉晃晃悠悠。耳畔蓦然吹吹打打,微一分辨,判定是唢呐锣鼓。叶流水心情为之一宽,知道自己此一去是人之两极:一为挖坑埋上,做个喘气正盛被人活埋的冤死糊涂鬼;二者定是有人家嫁不出去姑娘,见自己风流倜傥,被女方家一眼相中,大清早抢去做上门女婿。叶流水渐渐肯定是后者,因为鼓乐声越来越喜庆。喜庆的鼓乐声忽地嘎然而止,叶流水挺奇怪,这么快就到了?却听外面一人冷冷地道:“轿中何人?”
声音再熟悉不过,正是丁丁的口吻。
但觉身子一顿,显然轿子被人放下。叶流水大喜,自己还是很受人待见么,这么多人来抢。
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哭一般喊道:“姑娘、大爷,你们行行好,不能抢我们姑娘啊!今天是她的好日子,时辰马上就到了,要抢你们抢我吧,老身跟你们去。”
来人就在轿前,估计手都搭在了轿帘上,一般熟悉的体香似乎都嗅到了鼻子里。谁知那人却说:“对不住,我们在找一个人,实在对不住。”
苍老的、根本听不出是男是女的那个老身道:“谢姑娘,谢大爷。好人那!给二位善人两个红包,但愿好人长寿。”
来人幽幽叹息道:“死叶流水,你到底跑哪去了?”
锁呐鼓乐又起,轿子接着颤颤微微,晃晃摇摇继续。叶流水估计这次自己肯定能顺顺当当,不情愿也要做人家女婿啦。
忽然轿子一顿又落回地上。叶流水知道,这次是真的到了。但愿新娘子不会嫌弃我!
有人掀轿帘,叶流水陡觉头皮剧痛。被人扯着头发拽出轿子。这多少跟想像的不一样,对新姑爷忒野蛮,多半是当地风俗吧!
头发被人扯住,身子被拎得凌空,自己整身重量都悬在头发上,这种功夫叶流水从没练过。现在若被人解开穴道,首先就要喊痛。头皮痛微缓,缘于脚下触到了实处,那只拎自己出来的大手由扯变按……叶流水觉得自己身体处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屁股根本坐不下去,但架不住上面大手拚命地按……嗤地一声,屁股终于和后脚跟紧密贴合。叶流水和上面按那人同时长出一口气。好象还没完,头上稍缓一缓,继续受力……想是那人喘口气儿,攒足力气又一通拚命按压。叶流水彻底不明白,自己已经成了丸子状,还想揣弄到哪呢……?
叶流水被那人按得急了,脖子一梗发力反击……二人稍做僵持,那人突然吐气开声,“嘿咻”。半截脖子呜咽着缩回腔里,半截陪着脑袋担在肩头,头上砰一声大响,竞然盖上了盖子!
身子晃晃又起。耳中听到有人高喊:“豆腐……脑咧……豆腐……”叽一声疾响。显然挑担之人难承重负,生生给压出一个屁来,“……脑咧”,——居然顽强若斯。
豆腐脑的命运会怎么样呢?被人盛到盘子里?加点酱汁?不对,我这么大一丸子,盘子也盛不下呀。叶流水脑袋给挤得嗡嗡炸响,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脖子强直过来,如果有二的话,最好把脊梁骨再涂上红伤药,如果有三……叶流水明白,能二就不错啦。
估计有两年多的时间,屁股一震……叶流水欢喜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难道终于有人肯买豆腐脑咧?
上面有人道:“兀,你这汉子,可曾见着一群人抬乘小轿吹吹打打走过去?”
这声音是丁丁的,只有丁丁的声音才这么美妙好听。
又听一人道:“丁姑娘,你如果怀疑,先前为何不掀开轿子看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