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落花自那夜潜入营房,不小心撞见几位遮羞布也不挂一丝的军汉,便再也生不出勇气夜探。有心抓个兵丁酷刑拷问,又恐怕会打草惊蛇,坏了蔡大哥性命。饶是奚落花冰雪聪明,也落得愁眉不展,日日隐在山坡高岗的树后向营房偷窥,奈何依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一日,日上三竿,奚落花正在树下苦思寻人之计,忽见有一行三人出了大营,遥遥直奔城的北门。估计是进城办事。
奚落花略一思索,急忙安顿好大头红,偷偷缀在三人后面,单等进城之后找个无人注意的空档,偷听他们说些什么。
前面三人走得大步流星。
奚落花后面跟得小心亦亦。
城门洞开,进城也没费吹灰之力。奚落花很满意。见街上行人稠密,便慢慢与前面三人缩短距离。
距离拉近,奚落花忽然发现三人之中有一人的背影非常熟悉,止不住心中狂跳,奚落花抢前几步,越过那三人,眼角余光一扫,此一扫登时把整个目光都跟了过去,再也移不开一分一毫。
原来那身影极其熟悉的大汉赫然是蔡灵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奚落花喜极而泣,泪水点点滴滴难以抑制,臂膀微扬,纤指一点,口中居然哽咽难言……
蔡灵童在两个武士的窜掇下,向小侯爷请求进城寻找记忆,实际上是两个武士闲来无事寻开心。小侯爷从心里往外喜欢这条大汉,不加思索点头应允,怎料刚进城便遇了怪事,一个面容粉嫩像剥了皮的鸡蛋的大姑娘眼泪汪汪地站在大街上用手指头点指自己。
肯定是认错人啦!我没招你没惹你,你泪眼滂沱地指我干什么呀?被人欺侮啦?我阿呆可不是那样的人。
“大妹子。”蔡灵童认为这种事必须要说清楚,不料一句妹子刚刚出口,那大姑娘居然一跳脚直往蔡灵童怀里扎来。
蔡灵童侧身闪让。
大姑娘扑个空,止步回头一脸错愕,满面泪痕凝望蔡灵童。
蔡灵童吓得双手乱摇,“莫过来,莫过来……你我不认不识,无怨无恨,因何苦苦纠缠我?”
奚落花闻言心中一痛,暗想:是了、是了,定是大哥怪我于危难之中将他抛弃,重伤之下又施以捆绑,即便泥人难免也会生气。
“大哥,上次是妹子错了,妹子不应该……”奚落花颤抖双唇啜泣道。
“不不不……”蔡灵童急忙打断大姑娘梨花带雨的剖白,心想:这位脸蛋比剥了皮的鸡蛋还嫩的大姑娘该不是患有疯颠吧?可惜!实在可惜!一边摇头一边道:“你没错,你怎么会有错呢?是哥哥,啊不,是我错了,是我阿呆错了,你就别再折磨我啦。”
街上行人驻足看热闹,挺漂亮的大姑娘管人叫哥哥,可惜哥哥矢口否认。有几个与蔡灵童年纪相妨者有些看不下眼,跃跃欲试往里挤,满心希望大姑娘一走神把自己也当成哥哥。
奚落花俏脸飞红羞愤不已,一颗心直往下沉,这一次定然伤透了大哥的心,不然从来没心没肺的蔡灵童决计说不出这种话来,我……我留下来也是自取其辱,即然蔡灵童安然无恙,也算了却自己心愿,想罢一咬牙一跺脚,拱手道别,“大哥保重。”
蔡灵童见大姑娘有了去意,急忙还礼,“不送,不送。”
“且慢。”焦雷也似的一声断喝。
蔡灵童的两个同伴挡住了奚落花的去路。
二人那日围捕叶流水时见过奚落花。
这小妮子越看越眼熟,可不正是那夜围捕漏网的匪人,记得当时她走在第一位。好猖狂的女匪,青天白日大太阳底下也敢出来。
“姑娘可记得我二人否?”一武士厉声提醒奚落花。
奚落花黯然神伤,但即使不,又哪里记得起他们二位。惊闻武士喝问,心中不由霍然一醒,听其口气决非与人为善之辈。
蔡灵童庆幸摆脱了大姑娘的纠缠,见两同伴拦住姑娘不放,心中有气,暗想:你两个不开眼的是存心要看我笑话啊。上前一步两臂平伸,反阻两名武士。口中言道:“二位哥哥放她去吧,难道想寻阿呆开心不成?”
两武士一愣,愣中鼻息微甜,原来是奚落花趁此机会小指轻弹,抛撒出半指甲盖迷药。
步履轻快身姿婀娜,大姑娘裹着一阵香风从二人中间径直走过。两武士只觉身软如绵,眼睁睁无力出手阻拦,心中惊骇不亚于身处鬼门关口,此姑娘若辣手一翻,焉能留有自己命在!绵软的双腿震颤不休,膝头一弯,齐齐堆卧地面,恰如在阎王面前打了一个照面。
耶律郎中骤见该死的大汉两肋各挟一名武士走进营房,不由又惊又怕暗道霉气,只道两武士不小心又惹着了大汉,活该自己不得消停,先前击碎肩胛骨的武士尚未医好,今天又让他给揍趴下两个。
“晦气,晦气。”蔡灵童粗门大嗓地冲着耶律嚷嚷。
“晦气?”再晦气还能比我晦气,耶律暗暗琢磨,挨完你一顿胖揍,还得领命医治你的失忆症,天下哪里还有比我更晦气的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