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旁观良久,歪着脑袋瞧来瞧去,奈何心思有限,着实猜不透人们的想法,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师太交给的任务,心无旁挂,尽管路十三还在鬼门关口徘徊,但也确实是鸟力所不能及的。不如趁月色皎洁,去寻些食物裹腹才是正事。
不远处有轻雾渺渺,急忙连飞带蹦过去看稀奇。原来是一堆燃尽柴火漫散的余烟。八哥跳上大石头,突然吓了自己一跳,这石头里怎么还有一个脑袋呢。扑楞起翅膀欲飞,颠了两颠、颤了两颤,不料好奇心犹比身子更重,只好边作欲飞状边歪头歪脑细看那颗人头。——人头浮在水面,双目紧闭,长发乌黑披散开来漾在水里,忽然眉心一颗红豆吸引住了八哥,红豆色泽艳红,浑圆饱满莹莹欲坠,正是填肚子的最佳美食。挪动俩爪,眼珠儿贪婪地盯着眉心红豆,挥翅雀起,扶摇掠过——尖尖利嘴准确无误地掐在了花儿的眉心,一滴酝酿凝固的血泪,顿作雾状消散,痛得花儿好一声大叫。
八哥一惊上天,小小鸟胆仿佛坠到了屁眼儿,连忙兜紧屁股,高高飞到一株青竹之上,头下尾上先把受到惊吓的鸟胆安抚回原位,跟着唧唧歪歪一嘴南七北六十三省的省骂滔滔不绝脱口而出,吱喳浑淆,不知哪一句骂才能消解掉适才惊吓之恨。
丁老三用脚隔开二丑的断魂一踏,冲二丑叹气道:“唉!你就别掺合了。”冷语酸言中不尽的懊恼。
哥俩儿的两只脚正在提踏不清之际,八哥尖锐凄利的叫骂声惊动了兄妹三人。奚小妹霍然醒悟。事关己甚,慌忙提气纵身,直扑那池“花儿醉”。
花儿被奚小妹拎出池子的时候还在雪雪呼痛。喊了几声,感觉寒冷犹胜于痛,便一面抖动牙齿,一面挣扎起来。
清香粉红的一池“花儿醉”,早已失去原来颜色。这样的水奚小妹闻一闻都会恶心。
哥俩恰似哼哈二将,如影随形也跟了过来。
一撒手,奚小妹把花儿又扔回到池子里。
花儿非常适应这个温度,没入水中露出头来,用手胡噜胡噜脸,张嘴刚要骂,突然一惊,左臂一扬,左手纤纤食指点击奚小妹,“啊啊……啊……”一时激动,就那样僵持不动。两眼可不闲着,溜了奚小妹好一身鸡皮疙瘩。
其神情象是奚小妹鼻子上突然长出来一朵牡丹花。
丁老三和二丑受其感染,不禁也倾头去看、仔细端详。奚小妹面皮薄嫩,怎经得住这个,一张粉脸登时如红布一般。不由心想:都看我干什么呀?难道我脸上有什么古怪不成,伸手抚拭,柔滑细嫩,也没什么呀。
奚小妹气极无语,心中便如倒海翻江一般,无数个念头纷纷掠过。可惜了一池好端端的花儿醉。极尽心血付之东流。这该死不死的孩子,谁家地呀?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上天注定我无此缘份么?早就去信给了师父,言这门功夫将不日练成,如此一来,怎么跟师父回禀呢?尽管数次骗过师父,那都是先前年纪小不懂事。此事我若如实回禀,师父肯定不信,又该说我糊弄她。
花儿小手指定奚小妹,僵指不动。两只小眼珠开始不闲着,左右游移。啊唷!抢先入眼的是二丑那张脸,白中带粉,粉里透红,红中露紫,简直丑不堪言。心里忽悠一翻腾,不是想呕吐,花儿做乞丐时候,什么催人呕吐的事物没见过。自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里铁定是地狱了,这不判官大哥吗。
花儿眨巴眨巴小眼珠,道:“你那只笔呢?你笔藏哪去了?还有账本?怎不拿出来让我瞧瞧?”
二丑一怔。
花儿又道:“大风大浪我经得多了,死便死了,有什么可怕,难道你以为我看你长相骇人,便怕上加怕,接连怕到另一个地狱去,那可好玩得紧,我一并就连闯两关。”
二丑二怔。想了想,恍然大悟。急转身躲到丁老三背后。心说:搞了半天,这小丫头把我当成鬼了。
花儿目光自然落在了丁老三身上,只看一眼,两手急忙把两眼捂住,“羞羞羞,勾死鬼,露着胸。”
丁老三原本极力扮做潇洒倜傥状,闻听这话,顿时失去自信。苦于无处可藏,总不能躲到女人身后。终因功夫到家,面皮也禁得住折磨,不红不白地涎着脸,目光却不敢触及池中这个小妮子。扭头找二哥蔽解尴尬,二哥不在,早先他一步躲后头了,只好极不自然地看奚小妹。没想到奚小妹听了花儿那话也正在看丁老三。二人目光猝然相遇。丁老三目光早就虚虚弱弱遮遮掩掩不堪人视,面皮当先溃退,腾然灿烂似如晚霞。
男人如果知道害羞,还能够脸红,定然极重自尊而且多富童真。爱脸红的男人最招女人爱。
奚小妹一张粉脸也被映得泛起红色。
花儿眼波流转,又看奚小妹,喉咙一哽鼻子一酸,泪水似断线的珍珠双双对对坠落下来,小嘴一撇,撇后一扁,“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奚小妹这个生气,心想:我就是再难看还能难看过二丑?再奇怪还能奇怪过三哥?怎么一到我这里,非要用哭的方式来表达呢?
泪水与鼻涕齐流,哽咽声声,一副委屈无助的伤心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