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我脱离了巴颜喀拉山,欲进中原。身前身后背着抱着许多十三幺所遗旧物。我走的本是一条羊肠小路,因为我身担肩扛很多东西,怕引人注意。这条小路傍在一座山峰的山脚下,走着走着突然就在路边碰上了一位比丘尼。当时把我吓了一跳,不过这比丘尼仙风道骨,面目挺和善,她正在一块大石头上闭目养神。我刚要绕过去,她突然睁开眼睛看见了我。我就发现她两眼特别有神,灼灼直放光。”
奚小妹听明白了,比丘尼肯定是师父。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三个出家人比不出家的人还贪心的。为什么是第三个呢,因为少林寺富贵大和尚要比师父贪心多的多。真是奇了怪了,和尚尼姑居然比世俗凡人还贪得无厌。这世道是怎么啦。路十三所说的背了抱了许多十三幺什么遗物,肯定是十三幺打家劫舍,积攒下的宝贝。我就说么,寻常之物焉能入师父她老人家的法眼。行了行了。奚小妹心说,这就够了。师父见到这么多宝贝定然是寸步难行。不对?不对?师父说过不下山的啊。
奚小妹心存疑惑,忙问路十三,“那四周当时可有显眼易记之物。”
路十三道:“易记,易记。师太背后就靠着一棵大柳树,那大柳树能有这么粗……”路十三连忙拎着盾牌比划,比划两下又感觉形容的不到位,忙又补了一句,“能有五六个人合抱那么粗吧。”
这不玲珑山的山脚下吗。奚上妹对玲珑山太熟了。难道师父不修行改为截道了?不过也是,天下之大,你路十三走哪里不好,偏偏走玲珑山下。这下傻了吧。转而又一想,不但你傻了,估计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路十三比划完之后,见对面大姐没什么反应。俩眼珠子叽哩咕噜转了两转,就又接着道:“尼姑看我,我也看她。她冲我点点头,忽然站了起来。开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打量我。我不和道她是什么意思,心里直发毛。”
奚小妹心说:她老人家哪是打量你哟,你个浑球,分明是打量你连背带抱的宝贝么。
“突然她老人家说:孩子,贫尼看你独具慧根,是上好的习武材料,贫尼我今儿心血来潮,就屈屈尊,破破例,收你做个徒弟吧。”
说到这,路十三一脸自豪。被人夸奖的确是挺开心的一件事。
“可是你们应该知道,我在巴颜喀拉山给十三幺做了那么多年的徒弟,早就做得心胆俱寒,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再给人做徒弟啦。于是我拼命摇头,死活就是不同意。我转身就走。比丘尼突然一把拉住我。没办法,我只好先放下身上这些东西。我就发现比丘尼眼睛似乎一亮,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对我说:小伙子别急,嗯,别急,嗯……嗯……这样……这样……你看……唉!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不愿意做我徒弟没关系,我有一个主意,贫尼有个唯一的女弟子,她可不是尼姑噢,而且我徒弟美貌赛过天仙,有一身的好武艺。我看你们年纪相仿,挺般配。虽然我徒弟年纪稍微大了一点点,但你看啊。尼姑掰着手指头教我,说: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两黄金涨,女大三捧金砖,女大四写大……大四……女大四、女大四花儿相似,女大五凶如……。不对,女大五赛老……更不对。唉,我说小伙子,你今年多大呀?尼姑死气白咧地问我。”
奚小妹急忙道:“不许你骂我师父。”暗暗咬着下唇,忍着笑得生疼的肚肠,心想:师父的口才真是与日俱进呀,比我离山的时候厉害多了。
路十三被奚小妹一声斥喝,登时住口。遮羞搓搓手,忘记了手拎的两个盾牌,一时碰得叮哩哐啷响声不断。站那竖着耳朵听反应,半晌无言。
“你倒是接着说呀。”
奚小妹离开师父多年,一门心思要听听师父近况,连声催促。
“我说到哪了?”路十三被连吓带催,忘记了茬口。
“说到你年纪太小。”丁老三极不耐烦,刻意提醒这个毛头小子。
“对。师太说:你们年纪相仿,我徒第牵着你的手,你们同走江湖,做一对连神仙都羡慕的美眷,岂不美哉妙也。本来我一路行来身心疲惫,借这个机会休息一下也好,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不料这尼姑越讲越激动,口惹悬河,舌绽莲花,把她徒弟夸得天上少有地下绝无。可叹我一个把持不住,跟随了她的情绪,渐渐热血沸腾,不由自主地答应下来。说实话,当时我多少存点私心,你们想想,十三幺留下那么多的东西,我一个人又背又扛多累呀,有个白白送上门的帮手,不用白不用。我当时心里挺高兴。”
奚小妹心里不由大骂:高兴你奶奶个头,打算拿我当小力巴来使唤么?
“师太劝得我心神俱醉,欲仙欲死。”
丁老三和二丑听地眼珠子好玄没掉下来。心里都在想:哪有那么夸张的口才啊,怕不是着了人家的道吧。
奚小妹心里最清楚不过,了解师父就跟了解自己一样。知道当时路十三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吸进了师父的迷香——醉生梦死。醉生梦死清香寡淡,师父时不时就擦一些在脸上,闻到者多半神迷智昏。师父虽然不擦粉,却喜好擦迷香。这是只有自己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