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的山真多啊!刚抬脚从这个山边幽幽走过,一抬头,另一座更巍峨的大山又在眼前了。那山手牵着手,脚连着脚,膀子挨着膀子,密实实地紧偎着,似乎永远看不见头!
楚国的水真多啊!刚从前一条河里润湿了蓑衣裤腿,半截子土裤还没有干,还在滴答滴答地滴水渍,面前又是一条翻着白色浪花的清流了!
楚国的稻米真多啊!在咱家,这稻米可是逢年过节也吃不着一次的无上贡品啊!只有大年初一的那一天,一小盘白花花的大米,在献给列祖列宗们享用过之后,咱才有机会捡几粒放在嘴里。轻轻咀嚼之后,那酸甜濡黏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每一小片儿都裹着说不出来的甜蜜,从口里直溜溜蹿到肠胃里,还从肠胃那儿溜溜拐了个大弯,立刻上窜到咱的小脑海里。
对于咱一个赶远路走来的人,像我,楚国直接就让咱傻了呆了翘翘了!咱的走惯平地的小脚总要好久才能适应楚国高低错落的山地变化,在家几乎不要费什么力气的走路活动,也要你把双腿高高举起才行;咱的灌了不多粟粟汤水的小肚皮,也不得不早早适应这睁开眼就是白米饭,日上三竿还是白米饭,小鸡入窝的夜晚还是白米饭的米饭阵营;咱的亢奋有余,柔嫩不足的老方言也不得不适应楚国人温温软软的侬言软语……
一切吧,都变了!娘亲没有了,咱要讨生活;老婆婆拜别了,咱要讨生活;郑国丢掉了,咱还要讨生活,还有什么不能改变的呢?只要甘哥还在咱的身边,有他一口吃的,就有咱多半口吃的!
“白弟,还是咱俩搂着睡觉吧,外面还是好冷!”可惜,这家伙的老毛病一丝儿没有改变——打理好一天的肚皮,在人家的稻草堆里安顿好咱俩的酒囊饭袋以后,我就预备舒舒服服睡去的时候,这家伙可就旧病复发了。
外面怎么不冷,楚国的太阳比咱家的太阳着实大些,可那山也太多些,水也太多些,雨水更多些,这边的太阳还在当空照,那边的大雨可就呼呼啦啦了。咱的蓑衣根本就没有完整干过,晚上躺在柴草堆里的时候,那些黏湿厚重的布裘,真的让咱一会儿也无法安睡,咱恨不能直接扒光了这些捆扎在外皮的累赘,痛痛快快地睡个完美的小觉该多好啊!
可这碍眼的甘哥不仅不晓得应该躲避,咱要完美入浴了,还在那里哼哼唧唧,还想要和咱搂搂抱抱。得不到允许,还自己脱吧自己的湿衣服,差不多就剩下里面束身的小衣了。裤兜里那个比半山还高的凸起,差点儿就要我把持不定。
“你干什么啊?”我愠怒了娇面,寒着粉脸斥责这得寸进尺的家伙。话是这样说,不晓得因为什么,我又很想扒开甘哥的小山丘看看,甘哥的那里面究竟装着什么要紧的玩意儿,为什么每次我瞥见的时候,甘哥的脸总好一阵红白不分。
“睡觉啊,你身上不湿吗?衣服粘死了,不脱咋睡。”黑重的夜色掩盖了甘哥的黑脸,也阻止了我进一步发掘甘哥里面的机会。许多许多日的后来,咱对这是差不多明白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甘哥已经不知道在向哪个女人展示他的小山了!
“不湿!”我的语气冰冷得厉害,比潮湿的堆草外面的寒冷冷过还不止百倍。有胆量,你把你的小山撕开了我看看,想要我乖乖投降了你,做你的大头鬼梦吧。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过——有吃的日子咱好好过,没有吃的日子咱也无奈地过,饿得顶不过夜黑的时候,咱也能够学了猿猴,上树摘野果子去!咱那个仡佬,只长些歪瓜裂枣的野果树,好吃好喝的没有几棵。可这楚国不这样,那缤纷的野果,多得差不多比天上那些个星星都多得多。
自从那夜黑又一次谈崩之后,甘哥再不说和咱有关搂搂抱抱的传说,咱也不理,只在夜黑寒气太重的时候,咱悄悄不远不近贴了甘哥越来越厚实的脊背,从那里截取一些关于热量的传说。
“甘哥,甘哥……”每次找到临时的安置地,甘哥总是第一个睡着,不知道真还是假,总之憋了一肚皮水火的我,在落实甘哥真正睡着之前,咱是不敢放心大胆放水的。因而,咱总是强忍住已经流到裤边边的水火,先耐着性子喊。尤其这冰凉冰凉的月夜里,那月色不算太明亮,想要看清我的里里外外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甘哥大约真睡着了,我三番五次地叫喊,也没有使这家伙苏醒过来。既如此,咱就可以痛痛快快放水了——淅淅沥沥,哗哗啦啦,真舒服啊!咱的眼泪就要激动得跨过小河去。
“别跑远!最近这里狼挺多的!”咱的小水刚进行到一半儿,忽听有人在咱不远处轻轻低语,比路过的清风都迅速。鬼吗?真鬼咱是没有亲自瞧见过,可那些嬷嬷们为了哄咱睡觉,大鬼小鬼长舌鬼扒头鬼一个都不少!
就这简单的一嗓子,正聚精会神放水的我,一下子被唬了冷汗对流——这家伙没有睡熟。咱露宿的柴草堆远在那些小村的外围,白天都没有几个人前来,这空寂寂的夜晚,除了那些夜黑工作的梁上君子偶尔打这里匆匆路过,就是这面前假寐的甘哥了,这家伙当真没有睡着,那我的底细……这家伙不就全部知晓了吗?
“你给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