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一声厉喝止住了少年手中铁剑。开口的是名中年男子,四十来岁模样,身着蓝布直缀,面皮白净,显得很是斯文。其坐下同样是匹通体乌黑、四蹄雪白的良驹。此马正值壮年,精力十足,口鼻中不停打着呼哧。
“你这丫头,又在胡闹!”男子正是东来山庄庄主——屠万。他听闻队前喧闹不止,便纵马上前查看,正遇少年持剑要吞。而那少女则是他的独女——屠灵儿。
“爹!人家就是想看嘛!”屠灵儿拉拉马缰来到屠万旁边,撒娇道。
“唉~!”屠万无奈叹了口气,说:“你若想看杂耍取乐,爹自会请来江南最好的艺人。但要等到事情办完,此时万万耽搁不得!”
齐老三听闻庄主前来阻拦,自己的生财大计就要落空,一脸着慌道:“不费时,不费时。耽误不了官人们的大事。”说罢,又转向少年,啪的掴出一掌,呵道:“还不赶快!”
马驹上的少女也欢叫道:“对!赶快,赶快!莫要误了我们行程。”
“够了!”庄主屠万再喝一声。“两个花子会甚杂耍……”正要再行训斥,他突见少年手中铁剑,一眼认出为徒儿所有,脸色铁青下来。“得之,我东来山庄二十条家训中的第一条是什么?”
得之便是那汪姓浓髯男子的大名,他为庄主屠万的首座弟子。今日出行,特奉师父之命,扛旗开路。
此时,他见师父一脸铁青,心知不妙,又听要自己背诵家训,更是忐忑不安,嘴唇翕动两下,喏喏道:“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此四语,当终身服膺。”
“既背诵的出,那你现在又再做什么?”屠万毫不留情的斥责道。
汪得之满面愧色,低头答道:“徒儿知错!”
见父亲训斥师哥,屠灵儿小嘴一扁,不悦道:“爹!怪不得师哥,是这大叫花子挡路在先的。”
屠万没理会女儿,只把目光投向齐老三。
齐老三被他看的全身不自在,心中嘀咕道:今日怕是不得好走。但迟疑片刻后,还是开口道:“小人不是叫花子。今日携子入城是为贩柴。幸遇大小姐!难得大小姐看得起我父子,所以才……”
“哼!”屠万冷哼一声,目光回转,果见路旁堆着一垛湿柴,面无表情道:“得之,给他们几个钱,打发了。”说罢,调转马头就要重归队中。
“爹!”屠灵儿从后撒娇叫了声。
屠万停住马脚,不耐烦的回头道:“就这样吧!”
“爹!这小孩子蛮有趣的,不如咱们连他一同买下。”屠灵儿自幼被娇惯坏了,开口就要买人,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
屠万听到爱女如此说,不仅没生气,反而脸上展开笑容,柔声道:“这小孩肮脏的很,要他作甚!”
“我不嘛,爹!我就要他。平时在山庄内,我都快无聊死了。”屠灵儿嗲声说道。
“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整日和外家小子玩耍一处,成何体统!山庄有这么多师哥师姐陪你,还嫌不够?”屠万扳起面孔,拒绝道。
“我偏不,偏不!师哥、师姐们整日就知练功,哪有这小孩子有趣。”屠灵儿继续撒娇使泼道。
屠万无奈,他不愿再多耽搁,更不想惹女儿生气,只得拨回马身,看向齐老三问道:“这乡民,你也听到了,就开个价吧。”
齐老三此刻听的清清楚楚,心中的铁算盘亦是拨打的哗啦作响,暗想: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看来老子要发财了。这小子留在家里也干不了什么活,倒真不如就此卖掉。看眼前这丫头片子如此强买,我可不能放过机会,给她来个狮子大开口。
想到这,齐老三故意面露难色,说道:“这孩子我养了十年,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着实不易。眼见就能有所指望,真心不愿就此放手。但庄主和大小姐又如此说了……”
屠万是何等人物,能听不出齐老三是在要短,不耐烦的摆摆手,打断他道:“废话就别多说了。就说你想要多少银子吧。”
齐老三沉吟片刻,然后咬了咬牙,答道:“十两纹银,少了绝对不行。家里的婆娘非跟我拼命不可。”
屠万回首,眼光示意汪得之。汪得之领会师父意思,探手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
齐老三双手接住,只觉掌心中冰凉凉、沉甸甸,脸上的皱纹立刻展开了花。这可是他此生第二次触碰这真正的银锭。上一次那还是十年前,一个牛鼻子老道将不足周岁的少年交到他怀中时,附带给了他几两碎银。
“快来给我牵马!咱们去处好玩的地方,在那能看高手打架呢!”屠灵儿当即笑逐颜开,对着少年欢叫道。
少年呆呆听着自己竟如此被卖掉,心中反生出些许快意。自打他记事起,父亲便是个十足的酒鬼。有酒时,整日不醒人事;无酒时,便会拿他出气。自己身上的伤痕从未断过,旧伤初愈,新伤又添。母亲对他亦无半点疼爱,家中的大小活计几乎都要落在他稚嫩的肩头上。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