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扬州六十里外有一仪征县,县内有座矮山,名曰铜山。
一十来岁少年正背负数捆干柴沿崎岖山路艰难而行。这少年矮小瘦弱,衣衫褴褛,结块的乱发下是一张满是污渍的灰黑面孔,但其上一双大眼却透亮有神,让人过目难忘。
干柴沉重,压的少年背躬深弯,股股热汗正顺着他额头流下,最终汇于下颚,点点滴落。
少年喘着粗气,停住脚步,左右环顾。他本想找处地方落下柴垛,自己也可得机休息,但终想到柴垛一旦落地就再难背起,只得抖了抖肩头,继续缓步向前。
没走出两步,头顶上就炸开一响春雷,雨水淅淅沥沥随之落下。少年弓着腰,转头仰望天空,见苍穹之下积了厚厚一层乌云。他轻叹口气,转回头又向铜山下望去。山下十几里远处有座村落,聚居着十几户人家,袅袅炊烟正从各家烟囱中飘飘升起。
少年的肚腹在这时咕咕响叫两声。他咽下口唾沫,接着沿下山小路艰难挪动。
铜山本是不高,又是下山路,若在平时,并不算难行。但此时,天雨朦胧,山道湿滑,少年负重而行,所以每迈一步都显得万分吃力。
突然,脚下打滑,他身体失去重心,向后仰倒。泥泞湿滑的道路让他摔出一仗多远,滚了身污泥不说,额头还被锐石划破,殷红的鲜血在雨水的冲刷下染的满脸皆是。
少年顾不得额上伤口,忙起身回看,见那数捆干柴已是散落,眉心不禁皱起,暗想:今日这顿毒打想来是躲不过了。
重新将干柴收拾停当,他已是不能再全部背负起来,只得将两捆藏于路旁草丛,待明日拾取。
“王二叔,你怎走的如此之快。要是你在,也省得我明日再来了。”少年嘟囔一句,继续下山去了。
铜山下的村落破败凋敝,房屋多是木柱棚户,鲜有几处土屋。少年入村后,停在一座低矮窝棚前,卸下肩背上的柴垛后深深呼出一口气,又用手揉了揉疼痛难耐的肩头。
声响惊动了棚内之人,一中等身材的汉子旋风般冲出,一见浑身泥污,满脸血红的少年就气的暴跳如雷,二话不说,啪一掌狠狠扇在少年脸颊上。
少年年幼,身体又是单薄,被他这一扇,只觉眼前金星乱跳,脸颊火烧火燎。
“一副瘪色模样,看见就来气。上山捡柴捡到这会儿,才弄来这么几捆,是不是又到哪疯玩去了。”汉子扬州口音,满嘴酒气。
少年半开口唇,本想辩解几句,但想到只会再招来毒打,只得作罢。
正这时,棚屋内传来几声小儿啼哭。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也从屋内传出,“他爸,孩子饿了!你去快去县城沽些米来熬粥汤。”
“他妈的!你那对**就是摆设,生了孩子竟挤不出半点水来。”汉子转头向棚屋内骂道。
“齐老三,你真不是人养的!”女子嗓音骤然尖利。“我跟了你就没吃过一天饱饭,你还惦记我能有奶水?”
“女人下仔产奶,天经地义!还反赖到我头上来了。”齐老三呼哧道。
“反正这是你的种,饿死拉到!”女人边说边哭起来。
“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反正酒也没了,去县城就去县城。”齐老三一脸厌烦的答道。
“喝吧!喝死你这狗日的。”女人不解气的回骂道。
齐老三不再和自己婆娘纠缠,回身又给门外少年一个大脖溜子。少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把柴背上,跟我到县城去卖。这鬼天气里,还不知能不能卖出去。”
少年腹中无食,又在雨中被浇了这大半天,早已提不起半分力气。他听父亲让自己背柴入城,心里很是发怵,但却不敢顶撞,晃晃身躯想把几捆柴再背起来。干柴此时已是湿透,比刚才又沉重许多,他努了半天劲,却怎么也举不起来。
“你这个废物,我算白养你十年。”齐老三说罢,两把提起湿柴就堆在了少年背上。
江南之地春雨虽多,但来去很快。刚还乌云满天,此时已然放晴。
少年随父跋涉入城,已觉虚脱,加之湿衣裹贴身上,更是潮冷难耐,牙关不自觉上下磕打起来。
齐老三虽未背负重物,但冒雨走了这老远的路途也觉疲乏。他们就在瓮城边的老街上找了处宽敞空地放下了湿柴,摆摊贩售起来。
天色初晴,街上来人稀少。他们老少二人所带柴火又都湿透,所以许久无人问津。齐老三此时酒瘾犯上来,觉得全身如被小虫啃食,麻痒难耐,便就不顾地面湿滑要躺下休息。
正好这当,老街东头突然来了大队人马,队前展着面大旗。齐老三刚俯身一半,听得马蹄声声便侧目望去。他虽不识字,但看来人皆穿蓝、白衣物,心知是仪征东来山庄的人马,立刻打起精神。
这东来山庄乃仪征本地望族,相传始祖为秦朝大将屠睢,为秦征服岭南后定居于此。后代自庄主至庄丁,无分男女,人人尚武。此次人马出庄自然是为天地玄黄四大门派与神踪岛魔教在扬州决战之事。
齐老三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