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必为了救一个蠢人,连累自己也跌到这崖底”。
“我也并不是只为救你,今晚的事情绝不简单,我赶到的时候,狼群已经退下了,我查看了那只被你杀死的头狼,发现它身上被下了药,估计整群狼都是被下了烈性极大的药,所以反应过激。而那些黑衣人,本来我擅长用毒,一把毒粉也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可是他们特意掳了你,本意是要留着活口询问仔细,谁知后来那黑衣人竟携了你跳崖,尸体我看了,舌头被割了,估计其他人也是如此,执行任务前就抱了失败必死的心。无论是何人所为,此番举动都是甚为阴狠毒辣”。
木槿听得目瞪口呆,又紧接着说,“是的,帐篷外还淋了不少鲜血,引得狼只往后进攻,帐篷前都有侍卫巡视,这淋血的人,肯定是武功不凡”。
“你身上有带药吗,你的脚都伤成这样了”,木槿问道。
“小腿有些小伤而已”,李慕熙淡淡地说着,像是这事跟自己完全没有联系一般。
木槿上前,不说二话地蹲在他的腿边,撩开他的裤脚一看,倒吸一口冷气,那腿几乎可以用“血肉模糊”来形容,可是刚才他走动的时候明明不显半点异样。
木槿怔怔地说:“你这个不怕痛的,这肉不是你自己的”。
慕熙紧盯着她,看着她一系列不避嫌的动作,突然露出一个堪称绝代风华的笑容,“死亡对我来说,尚且是小事,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既然你觉得骇人,那我就上点药”。
只见慕熙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纸包,木槿抢了过来,拆开纸包,将里面的药粉仔仔细细地撒在李慕熙的伤口上,这药粉一上,顿时有些小气泡浮了上来,李慕熙眼睛动都不动。
木槿心里一酸,这人从小被送出宫去,这么多年,是如何成长的,成为这样不怕痛,不怕死,没有愿望,没有牵挂的异类。
“你有没有相信过任何一个人”,慕熙幽幽地发问了。
“以前没有,现在有”,木槿想起央儿,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是不是在为自己着急着,一想到她清秀的笑脸,木槿很自然地弯起了嘴角。
殊不知她这笑容在李慕熙的眼里何其刺眼,他低下了头,“你这女人,说你聪明,有时候又特别蠢”。
“你呢,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有没有相信过一个人”。
“我自小被送出宫去,我师傅,也就是人们口中的医圣百草子,性情古怪,武功高强。他虽治好了我天生所带的疾病,还收了我为徒,可是却从来没有给过我丝毫师徒间的温情。我自从到了他那里,整日被他变着法子戏弄,当作试验品,喂了不少毒药,练功的时候,他要求苛刻,我经常遍体鳞伤,他也完全不管不顾。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只是因为我这具躯壳的可用性,才救了我这性命。我父王母后眼里只有李慕辰,每年我回宫一次,跟他们见面,我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一个。你觉得我应该相信谁”,李慕熙似乎沉入了回忆的漩涡,微微皱了皱眉。
疑惑解除了,木槿可以想象,那么漫长的岁月中,眼前的这个少年,忍耐了无数的寂寞和忽视,时间已逐渐将他雕琢完毕,他终究成为了这样的一个人。
“我从来没跟别人谈起,你这人,倒是有让我开口的本事”。
“有这么一句话,如果命运抓住了你的喉咙,那么你就挠命运的胳肢窝”,木槿轻轻地说。
“你说的话都很新奇”,慕熙的眉毛被抚平了,双眸露出熨帖的柔润,“你那部叫什么白蛇传的戏曲,我躲在暗处看了,很好”。
木槿的眼睛里起了雾气,那本也是他的生辰,却被遗忘了,连同他本人,也被整个宫殿遗忘。
“我去外面透透气”,木槿今夜所遇之事接二连三,觉得自己被万斤重量压得难以动弹。
“明早大概李慕辰的人就寻来了,你好自为之”,李慕熙话里有话。
崖底的气温极低,木槿一出山洞,就感受到一股不一样的清寒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