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走路的形态,倒是一副昂首阔步、豪迈慷慨的气派。可一旦站立在那里不动,却明显又别是一种鹰视狼顾的情形,凸显出一股浓烈的杀气和择人而噬的危险气息。
血龙见他走了过来,就很自然地将酒葫芦还交与他。那大汉点点头,接在手中,顺势又啜了一大口酒,笑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血龙。”血龙很爽快的回答道。蓬发大汉将酒葫芦抱在胸前,指节粗大的根根手指头合并在一处,活像一把小号的蒲扇。血龙心下暗自嘀咕道:原来所谓蒲扇大手的江湖传闻,倒也不是空穴来风。至少,眼前这位的手型就差不多称得上是了。
“嗯,血龙,好名字。”蓬头大汉巨手一挥,浓眉扬起,赞不绝口道,“记得我年少时季,曾看过一本古书。上面有一句话,道是‘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指的是阴阳风云突变、天人决战,战况空前壮烈。是四海缟素、江山洗血的大凶之兆。但是惟其大凶,方能破而后立。凶中藏吉,在大毁灭、大破败之后重建家园,开辟另一片崭新的天地!”
血龙听了蓬发大汉一席话后,悄然未语。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的来由出处,也知道“龙战于野、其血玄黄”这八个字讲的是什么意思。但是那什么重建家园、开辟新天的这样一些别开生面的说法,他却一直没有做过任何设计与遐想。
他记得师父曾经跟他说过,他的名字的来历,和他的身世有一定的关系。只是从上昆仑山以后,一直到长这么大了,他对自己的身世之谜却越来变得越满不在乎了。在他的感知里,那些都显得特别的遥远,模糊而不真切。
蓬头大汉这时却又向虎子望了一眼,问道,“那位小兄弟,你又叫什么名字?”
“在下名叫虎子。”虎子拱手抱拳,走到了血龙身边。蓬头大汉眉宇微微皱起,自顾自地说道,“虎子?嗯,倒有一句熟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必这就是你名字的由来。看你的长相,倒也正是龙骧虎步、虎背熊腰。嘿嘿!”
虎子与血龙莫名其妙,相对茫然,不解他又为何突然干笑。那蓬发大汉却又向燕赤锋一点头,说道,“那位拿着长剑的小兄弟,却不知你又该如何称呼?”
“燕赤锋!”燕赤锋一字一吐地念出了自己的名姓。他原本是想习惯性地说成“昆仑掌门嫡传弟子燕赤锋”。只是转念一想,这大汉武功看来深不可测,又兼之来历不明,还是先有所保留点好。于是临时改变心意,只简短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嗯,倒也果然人如其名,锋芒毕露。”蓬发大汉笑道,“但是从来皎皎者易污,峣峣者易折。倘若善自藏锋蓄锐,未使不能终成大器。日后如何,还当好自为之。”
燕赤锋手中青锋一摆,轻轻哼了一声。蓬发大汉见他藐藐应对,也不再多言其他。忽见虎子、血龙正在用一种奇特的眼光打量着自己,当下一笑道,“怎么了?难道我最近忽然变得特别好看了不成?害得你们这般死盯着不放。”
血龙听大汉话说的幽默,不禁也笑了起来,忙解释道,“不是了。大叔,我觉得你身上有一股很神奇的力量。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吸引力吧。这让我觉得你肯定不是一个普通人。你身上一定有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和一些极不平凡的经历。”
“不平凡?”蓬发大汉笑道,“确实,放眼观望这世界上,芸芸众生,虽则熙熙攘攘,却又有谁个真正平凡?然话又说回来,谁却又真的不平凡了?嗨,你看我觉得神奇,我却反倒觉得你们几个都颇为不寻常呢。”
血龙忙摇手说道,“大叔,我可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话呢。真的,你的神情、气质,一举一动,无不显示出你是一个少有的武林高手。”
蓬发大汉呵呵大笑,仰面又灌了几口黄汤下肚。然后用手胡乱一擦口边的酒痕,笑着说道,“血龙兄弟,我也是很认真地在和你们说话啊。你看,我的眼睛又不瞎,你们三个每人都身怀一身不容小觑的绝学,也正是符合江湖之中,对于传说当中那些高手们的描述。”
这大汉说到这时,忽然摇了摇头,又喝了几口酒,往回走去,倚靠着那株矮树,神色苍凉地说道。“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却又没有哪一个人能够逃脱自己宿命之中必然遭逢的桎梏。你一旦遇上了你生命中注定无法逃脱的境遇时,你所要做的,就是遵循着它的法则坚定不移地,继续走下去。直到将它,全程走完为止。”
虎子、血龙默然不语。对这个离奇的世道人生,他们虽然未必有蓬发大汉感触那么深。却在有时候也忍不住会突发奇想,感到冥冥之中,一切自有不可知的力量在主宰着一切,操控着全盘。要不然,为什么总会有一些超乎预料的事情发生,用一种你从来就不曾设想过的方式,突如其来、不期而至?
“我的一生,注定是在这把刀身上,陪它走完此生了。”蓬发大汉目光闪闪生辉。看着那柄长刀,就像看着宿命中无法绕过去的某段奇缘。
然而他的话却又极为低沉,饱含着让人说不出滋味的千万种复杂情绪。血龙忍不住问道,“这把刀已经是你人生的一部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