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依然不会说谎,乖乖点头。
“你腰里别了把小刀,是一个黑脸汉子的,对吗?你们打架了?”
一心遂喜滋滋地解下那个小军刀,道:“对啊对啊,二哥你怎么什么都晓得,你还是那么聪明!”
伏翼几乎要急得哭出来了:“一心,你尽胡说!哥,不是这样的!你的那个同学,我们真没抓没藏!”
一心见气氛突变,一时间怔住了,他疑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兆学疚也只管对伏翼发狠,他一拍桌子,冷笑着冲他怒道:“那你怎么就不敢带我去湘夫人的黑店?那关哑连夜下山去,明显是去寻她了,可一去三天不见人,你就拼命拦我,是什么意思?现在他的东西就在一心这里,他们还打过……是死是活你直说怎么了!你还当我是你哥!”
一心渐渐听明白了些,受不了这种气氛和冤屈,当下“哇”的一声哭开了,他哭着,赌气把小刀插回去,酒葫芦照例系上,然后连锅端了狗肉,不让吃了。只丁零当啷跑开,边跑边扔下一句:“糖二大坏蛋!”
兆学疚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他小和尚不谙世事的气性竟一点没染没变。但伏翼却学会瞒他骗他了,他心里不满,又狠狠地瞪他一眼,拔腿就去追一心。伏翼委屈而焦急地追着,又不敢太拦着,兆学疚边走边怒:“你就拦得住我?当街一问,会有人不晓得大名鼎鼎的湘夫人?”
伏翼红着眼,委屈而无奈地道:“哥,你别恼了,我带你去就是。”
兆学疚仍然没好气,但还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他略等一等,伏翼就慢吞吞地走在前面引路。
七穿八拐,他们走到了边城最外围的河边街,那里地势最低,却多是些高而美的吊脚楼群,伏翼迟疑地站在最北面的一栋最高最美的面前,有些担忧地看着兆学疚,兆学疚肯定这就是湘夫人的黑店了。
关于吊脚楼,兆学疚一路也没少见,它们多聚在江边,依山傍水,有的出水有十几米。这里地湿气瘴,人们建居时就借天平地不平的构架,以天然竹木为材料,吊脚楼就显得合宜而壮观。无论江流如何险恶,它始终有一种凝住时光的静好优美。或许那吊脚楼的优美,就在于木头的本质生命历程中折射人类心灵的情绪,它存在的形状同构于它的自然生命,群体,集团,繁芜纷纭,却又有条不紊的挑枋飞檐与枝节,阴阳背向,形纯数兆的瓦片和树叶……吊脚楼是湘西人按自然的优美仿造的优美的自然。
兆学疚站到这门前时,他整个人怔在那里,呆了过去——只见那门楼前,赫然挂着一块金匾招牌,上书:妆园。
妆园……
就在兆学疚心神飞越不知悲喜时,门里就见冲出了两条又黑又壮的湘汉,一左一右夹只小鸡一样拎了兆学疚就往里走,兆学疚一边挣扎一边嚷嚷:“本来就要进去的!热情过度、热情过度啦!”
伏翼满脸担忧,也跟着进去了。
兆学疚根本没看清楼里的构造摆设,被夹持着,一路脚不点地地过了前堂,又转到挂着一排排血淋淋的**的屠室,正惊魂未定,他就被拖进了一间暗黑的小房里,按在一只凳子上,五花大绑绕了上来了。
兆学疚想象力本就十分丰富,当下一点也不困难,一点不落地联想到了黑店,孙二娘,人肉包子,还有他正坐着的、传说中的削人凳……
他们把他绑好,一言不发,转身出去,“啪”地关上了门。
兆学疚迟得一刻才想起叫唤,但他心念始终转得够快:“伏翼!臭蝙蝠!你快来!我是你哥!我就是有些冤你,你也该受着,你居然敢越级告状,让老大罚我!”
下一刻,门果然就打开了,却是小榕树阴森森的鬼脸,兆学疚讪讪的,不知如何讨饶,但心里毕竟可以松懈下来了。
小榕树就怒道:“显示你好聪明?口舌够利?你管你小弟我自然不管,可惹得一心哭不是你的错?”
兆学疚悔死,他竟没有防着这一出,要知道一心的哭、伏翼的醉、小榕树的怒有着同级别的破坏力。
“老大,我道歉好不好?”
小榕树不理,回头淡淡地道:“伏翼,你哥嚷得口干,你还不端水来!”
兆学疚惊恐地看着伏翼无奈而同情的脸……小榕树已端了一盘冷水,兜头给他倒了下来——水冰些也惯了,可那五花大绑用的却是干透的牛筋,吸足水后勒得人又疼又麻,十分难当。
兆学疚急了,依然只敢冲伏翼嚷嚷:“你爷爷的!伏翼,你想看你哥死!你还不快寻一心来替我求情!”
伏翼连忙答应,就要往外跑,小榕树似也觉得没趣,懒懒地道:“算了,一心还没吃饭呢。”
他们如获大赦,看小榕树走了出去,伏翼马上就过去松绑,兆学疚大呼小叫着埋怨,立马就娇贵起来,伏翼忙前忙后给他换上干衣服,又擦干了头发,这才领着上楼去与小榕树会合。
二楼有宽敞的大厅,放置着十来套八仙桌椅,以供食客。最特别的是,大厅的外侧又用竹帘子隔开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