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历城还不唤历城,唤作青州。
青州沈家,是北方及中原一带最大的商户,青州100商铺,半数以上归在沈家名下,青州就连牙牙学语的小孩子都知道,沈氏富甲一方,可以倾国。
我嫁入杜府那一年,刚过了十七岁生辰,还未弄清嫁娶之事究竟为何事时,就晕晕乎乎地被家人装上了轿,粉雕玉饰的送进了杜府,庄重地拜完天地和父母,夫妻礼成以后送入洞房,便要进行这最后一个环节。
人说无奸不商,想想我沈诺的老爹也是一奸商,无时无刻不在心里打着精妙的算盘,人说“男儿胸中有天地”,放在老爹身上却是“男儿胸中有算盘”,就是这样精明持重的一个人,却在嫁女儿这件事上超乎寻常的草率。
我一直不明白,老人家平生除却做生意之外没有什么别的乐趣,在咬文嚼字的领域就是一彻头彻尾的文盲,平日里也看不惯那些文人舞文弄墨、附庸风雅的作风,那日却不知道是怎么了,见着杜允之这个不折不扣的文人以后,态度却来了个大翻转,以至于非要将唯一的女儿嫁给他为妻,就像是得了魔怔一般,回来一直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杜公子果真蕙质兰心,。”
虽然这个成语用错了,但是能让老爹的遣词用句这么风雅一回,也着实不易。
因此,在待嫁的日子里,我孜孜不倦地琢磨的一件事就是:这姓杜的究竟给我老爹灌了什么**汤?
印象中杜允之没让我在洞房里等多久,我打了个盹醒来,他已经走到我跟前,我低垂着头看到他上好锦缎绣成的鞋面,距我半米都不到。
他隔着盖头问我,第一句话便是:“阿诺,嫁我为妻,你可高兴?”
我心想,我们连面都没见过如何称得上高兴?可是又想,我们碧落民风还不是很开明,女子的一生无非是嫁郎生子,是断不会有男儿那样建功立业的机会的,可生子距我的生活还比较遥远,今日的出嫁便成了人生中的头等大事,哪有人在成亲时还不高兴的?
于是我冲他点点头,正思虑着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大红盖头已被他一下挑开。于是在大红喜烛摇曳的微光下,我第一次看到我日后夫君的模样。
我吞口唾沫,觉得爹爹的眼光果然是变了,以往爹爹总说,沈家的女婿一定得是咱碧落的开国元勋清源那样的武将,而不要是清逸一般的文弱书生,那时我还犟嘴说爹爹你历史学得不好,人家清逸也是武将,只是生得清秀而已,可爹爹说那也是小白脸一个,不妥,极其不妥。
于是受我爹爹的熏陶,我自小便觉得,沈诺未来的夫君一定会是年画上清源的那副样子,又结实又高大,豪气冲天。
这个杜允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白净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那双拿毛笔的手,也是断断拿不起长枪的,尤其是一双眼睛如同江南烟雨,里面是雾蒙蒙的灰。虽然他的面相不错,大可称得上是温润如玉,放在男人堆里那也是一眼就能找出来的好模样,却将我的憧憬击成了粉碎。
我心中刚哀嚎一声“我的清源哪里去了”,他的身子已经欺压了过来,一抹淡淡的酒香开始绕在鼻尖,大婚之日嘛,喝些酒也是应当,我软软贴在他胸口,心想我以后就是他的女人了。
“阿诺。”他喊我的名字,在我耳边笑得开心,“有美人兮, 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我何等幸运,能与心心念念的美人结成连理……”
我拍拍他的背,说:“你娶了我,也很高兴吗?”
说完之后只觉得身子一轻,他已打横将我抱起,轻轻将我放到床上,眼睛里攒着笑意,我看着他,瞥了一眼八仙桌上的酒盏问:“交杯酒还没有喝,你就这么急吗?”
他捧着我的脸,仍然笑得好看:“急,急不可耐。”说着就又贴了上来。
“阿诺。”他的唇找准我的唇温柔的摩挲,我听到他从喉间发出含混的呼唤,刚“嗯”着应了一声,他的舌已经长驱直入。
亲吻的间隙里手也没有闲着,在我胸前游走了一会儿忽然摸到我腰间,我心想那不愧是双拿惯了笔杆子的手,解起衣服来是何等的灵巧啊,我自己穿时都觉得麻烦的繁复喜服,在他手上却异常乖觉,三下五除二就被他扒了个精光。不一会儿,他也褪了自己的衣服,整个身子重重地压在我身上。
他的手在四处游走,我的全身都好似擂起战鼓。
“阿诺。”全世界都是他入耳即化的缱绻嘤咛。温热的手掌在我全身点燃着火焰。我在某种不可控制地力量下搂紧了他的脖子,他微微顿了片刻,却更加紧得拥了我,那一声声“阿诺”,也叫的愈加让人心痒难耐,。
我心想,原来男子的身体可以这般美好,原来男人和女人可以这般亲近。
云消雨住之后,他从我身体上离开,一时之间忽然间空虚无比,一股淡得仿若虚无的哀伤却升上我心头,慌乱间找到他的怀抱靠上去,他立刻抱得更紧,不为其他东西留一丝缝隙。
他在我耳边说:“阿诺,今日往后你便是我的人了。永远都是我的人。”声音低沉喑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