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将来生不生孩子的问题并没有持续下去。
我远远看到枢棉抱着我们的包袱回来了,小小的身影从一片花树分开的小路上跃了出来,待他走近,便看清了他面上的匆忙神色。
“阿姐,今日果真封城了。”枢棉聪颖,知道我打发他去拿行李的用意,不过,照目前的形势看,历城也要乱起来了。我刚皱起眉头,就又听到枢棉说,“街上有官兵在挨家挨户搜人,好像在找一个女人。”
“如今这世道混乱,官兵捉人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南云不以为意,枢棉瞪他一眼,拉上了我的衣角。“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他仰脸问。
其实想离开的话,随时都可以,只是心里总觉得现在还不是时机,便道:“过了这几日,我们去朔州。”
却不想这一留就留了将近半月。杜允之病了,好看的小说:。
从府上丫头那里听说他原本身体就不大好,杜夫人在世时他就有腿疾,一直靠药物养着,再加上夫人的照料也周到,便没有严重下去,前几年夫人过世,心伤加上旧疾,病情便凶猛如洪水,我们正好赶上他腿疾最严重的时节来探访。
杜允之倒下的那个晚上正遇上官兵搜人,前几日听枢棉说起时还不甚在意,没有想到竟然搜到了杜府,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偏生说今日接到举报,杜府窝藏朝廷重犯,要连夜彻查。
杜允之撑着病体,表情波澜不起,态度仍然温润和善。
“如此,便依官爷的吧。只是棠园那里是在下夫人的灵堂,希望大人们不要扰了亡妻的安眠。”
来搜查的人将杜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他们口口声声说的所谓重犯,领头的官便有些气急败坏,砸了些家具,突然记起刚刚杜允之口中的棠园,便硬要往那里闯,杜允之面上稍稍有了愠色。
“不可……”如鸢上前阻止,却被粗暴地推开。
“怎么,你难道要妨碍公务吗?”想来为官兵者均以“凶”为基本的,古往今来的戏折子里也常有这样的场景,凶猛的官兵硬闯民宅,肆意行凶,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我在旁边扶了如鸢一把,有些看不下去,可一边的南云却示意我不要多事,我便只好闭上嘴,仔细琢磨着现在所进行的一切。
带头的官兵手中是一副女子的画像,应该就是今夜要抓的人吧,我轻飘飘看一眼,将那女子的相貌记在了心上。可要说杜府有能力窝藏朝廷重犯,我倒觉得单从表面上可是万万看不出来的。如今杜府的寥落明眼人看了就懂,前来搜查的这么双眼睛却不知道都是长在了什么地方。
“我家老爷以前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要太过分!”如鸢终于发飙。
“‘杜大人’,我们也是吃着皇粮拿着俸禄为上面的人办事,可你们这般阻拦,不是心里有鬼又会是什么?”语气高傲的很,显然不把这个“杜大人”放在眼里。
只见杜允之轻轻叹一口气,像是妥协了,略微一抬手,叫如鸢道:“你便给官爷们带路吧。”
一行人便又浩浩荡荡地闯进了棠园,却只见到了一个供有灵牌的小型禅房,和一间无人居住的卧房。路边的草木近乎没人小腿,丝毫看不出有平日里打扫收拾的痕迹,好似许久都未曾有人踏足一般。
一个几乎荒废了的园子,倒是应了“禅房花木深”的诗意。
只是想想杜允之对夫人那般留恋,就隐隐觉得此时不该是这样的场景,可我究竟想看到怎样的场景呢,毕竟,不是与我相关的事。后里又想,也许是留恋过深,才更不舍得轻易去触碰吧。这样的解释虽有些牵强,却只好这般安慰自己。
杜允之就是在那时,忽然昏倒了的。
如鸢不大放心我的医术,当夜就请了个须发苍苍的郎中来为他诊脉,老郎中搭完脉后眉头皱的好似能从中拧出水来,然后重重地摇了摇头,随后便意味深长地捋起胡须来。
“他这个意思,是无力回天了吗?”枢棉站在我身边小声地问。
“我想并不是那个意思。”我低下头凑到他耳边,“方才如鸢去请大夫时我为杜叔叔摸了脉,想来是旧疾复发,虽有些凶猛,但还没有到无力回天的地步。”
后来证明老郎中的那一系列动作不过是经年累月的习惯,我猜测,大概那样可以显得自己高深一些。随后,我又目视着他高深地开了个方子,然后高深地吩咐如鸢去将药煎了,又高深地起身向我们告辞。
忙活了半宿,终于可以回房休息,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正翻来覆去之际,睡在旁边的南云伸手将我的腰揽上,其他书友正在看:。
“夜深了,你也安分一些。”他的声音响在我耳边。
我乖乖陷在他怀里,问他:“南云,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他嗯了一声,却不回答我。我便接着问:“你莫不是觉得杜府有什么不对?可是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地是朔州。”
他仍然不回答,我有些生气,便拿手推他:“你不会是没什么道理,只是想在这里蹭吃蹭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