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郭氏。
的确不是郭氏,可却是她没听过的人。
“回太太,是自称洪氏的女人,二十六岁。”
贺氏疑惑了,她可不认识什么洪氏。姜驷却直直坐起了身子,盯着贺氏的目光极寒极狠,面黑如锅底,仿佛下一刻就要把贺氏生吞活剥,“你做了什么?!”
贺氏吓得不轻,药碗终于是没端住,一不小心掉在地上,她也顾不得去捡,“老爷!我不知道啊,我不认识这人,怕又是来敲竹杠的!”
姜驷却扶着脑袋下了床,“官差呢,带进来,我亲自问!”
于是,洪九娘这位生了儿子的隐秘外室,就从这一天起,出现在了姜家长房众人的视线之内。而且,是以这样激烈的告状的方式。
贺氏想不通,家里小妾一大堆,京城里小妾也是一大堆,丈夫身边从来美姬美婢无数,出去应酬更是花天酒地不缺女人,就这样,为什么还要养外室?而且养在乐康府里,就养在她眼皮子底下!
难道是她不够贤良,容不得别的女人吗?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善妒的人,不然怎会容丈夫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妾。丈夫这样做,分明是活活打她的脸。
现在好了,这外室还告上门来了,明显所图不小。她暗暗觉得解气,再让你养,养出祸害纯粹是自作自受!
姜驷也想不通。
洪九娘是他真心相待的为数不多的女人之一,这些年他除了不常在她身边,吃的用的可从没短过,许多私房也藏在她那里一部分。两个人感情很好,她还生了一个儿子呢,做什么突然就去官府递状子?
就算是被贺氏发现,受了贺氏的虐待,她不会找他做主吗?为什么要见官!
“姑娘,北宅那边有官差过去了。”杜嬷嬷随时跟姜照汇报事情的最新进展。
“什么动静?”
“还没大动静,官差进了大老爷的会客厅还没出来,下人都被屏退了,并不知道里头在说什么。”
姜照点点头:“不急,戏才开锣,还有好久要唱呢。”
杜嬷嬷对北宅事情的了如指掌引起了姜照的兴趣,“……您是怎么做到的?”她是何家陪嫁来的,并非姜府传了几代的家生子,能做到这种程度可不容易。
杜嬷嬷笑道:“了如指掌谈不上,大体的风吹草动总能知道。以前是姑娘不留心,那边有什么事我也犯不着念叨出来,现在姑娘既然要用到,我也着紧些罢了。只是现在两边关系不好,以前相熟的人有好多说不上话,只剩了一两个还有联系。”
“是谁呢?”能观察到姜驷和贺氏的动静,又愿意把消息传出来的,该不是普通仆役。
“是二太太的一个陪房,姓闵的,先夫人还在世的时候曾帮过她一次,私下里她跟我拜了干姐妹,别人都不晓得。还有一对两口子都在长房做事,不是要紧差事,但人机灵,风吹草动能看出来,也是和我旧年的老交情。”
姜照恍然,杜嬷嬷虽是何家的,但来姜府也有年头了,靠得住的老朋友总有几个。这种私下里的不为众人所知的关系,在两府翻脸之后尤为好用,先前姜照清理家宅时还留心找过,想找几个合适的眼线盯着北宅,奈何找来找去没有可心的,眼线自然是宁缺毋滥,于是暂且作罢。
却不料杜嬷嬷暗自替她做了。
而且杜嬷嬷的话也提醒了她,想起长房不但有姜驷两口子,还有二老爷姜驳和二太太王氏,只是庶出的,一直影子一样依附在老宅里过活,没分出来单过,平日闷声不响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二太太王氏是城中一个老秀才的女儿,自矜身份,向来最重礼法,三姑娘姜芙龄这回做的好事,不知听在她耳朵里是什么滋味。
不过,从她的陪房私下给杜嬷嬷传消息的态度来看,大概她们在看热闹吧。
“许久没见过二伯父和二伯母了。”姜照随口一叹。隔了两辈子,的确是许久。前世的后来,二伯父伯母过得怎样她也没留心。
杜嬷嬷笑道:“只可惜他们住在北宅,以后恐怕更是轻易见不到。其实当初分府的时候,二太太很羡慕先夫人能离开北宅,私下里还跟陪房说,要是她家老爷是老侯爷生的就好了,在南宅过日子肯定比北宅舒心。”
姜照失笑:“恐怕最让她不舒心的是贺氏吧。”
“姑娘说的不错,跟大太太做妯娌的确挺闹心。”杜嬷嬷笑着打趣,“其实大老爷对二老爷也是一般,听说从小他们关系就不好,大老爷仗着娘亲撑腰,经常欺负庶弟。”
长房向来嫡庶分明,正室和小妾的孩子差别很大,单从这辈姜芙龄的地位就能看出来,她那个黑心的性子……姜照哂笑,可不都是在嫡母阴影下揉搓出来的。
姜芙龄并不是个例。姜照读书多,知道自从太祖开国,重立礼法,满朝高门对嫡庶之别就越发看重,到现在放眼天下,能真把庶子庶女当嫡出教养的家族并不多,宠妾灭妻,扬庶抑嫡,这两样罪过经常被当作攻击官员的把柄。像她家这样把姜燕姜焉同等看待的真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