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姜燕和她的吃穿用度全然一样,后来有了熙哥儿,熙哥儿和姜焉的吃穿用度也是一样,两个孩子启蒙教学,都是一样读书一样上课,没什么差别。
只可惜就这样养法,还是把姜燕养成了浑不懂事的性子。
姜照暗暗叹气。
但小树已经长歪了,想要掰过来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急不来的,暂且料理了北宅要紧。便接着杜嬷嬷方才的话说:“二伯父虽不是咱们这房的,但一家子骨肉亲戚,他又不曾害咱们,咱帮帮他也是人之常情。不知二伯母现在还想来侯府住么?这愿望我无力满足,可帮她把日子过得更好还是很能做到的,就看她要什么了。”
杜嬷嬷闻言知意,又笑又叹:“姑娘七窍玲珑心,我活了大半辈子都不及你心眼转得快。”
沉思一会微微点头,“从寻常接触的蛛丝马迹来看,未必不可一试。待我寻机去闵妹子跟前探探动静,行不行,再报给姑娘知道。”闵妹子就是她方才说的二太太王氏陪房,拜了干亲的。
姜照笑道:“倒也不是纯为对付贺氏和姜驷,本就是亲戚,一家子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人活一世到底求个什么?
钱,地位,名声,是重要,但犯不上穷之一生去追求。功成名就之后仔细想想,人的快乐,说到底一在自身潇洒舒服,二在亲友其乐融融。便是坐拥万贯家财,若活得憋屈,处处掣肘也无趣味,便是位极人臣甚至登临天下,若众叛亲离孤家寡人,也不过是可怜人罢了。
死过一次,看过世间百态,经过战乱的姜照,对这道理感悟甚深。惬意,亲友环绕,这两点她前世一个都没得到。重活一世何不想平安喜乐呢?只可惜虎狼在侧,亲戚就是敌人,她也只能迎上去筹谋算计,把刀锋指向血亲。
“嬷嬷放手去试探吧,正赶上洪九娘的事,若能给姜驷火上浇浇油最好不过了。”
——
姜驷却不用谁故意浇油,现在就已经火气十足了。
他已然看到了洪九娘的状纸,上面字字句句写得清楚,把贺氏怎么派人将她掳出家门,怎么拘押她逼供,怎么要害她儿子都写得详细极了。她本是罪臣之后,按本朝律例,若想要进衙门告状,无论对错先得挨一通拶子,然后青天大老爷才会接她的状。
想到洪九娘娇弱的样子,姜驷真不敢想象她是忍了多大的痛苦才递上的状子。这若不是受了极大折磨,走投无路,向来懦弱的洪九娘一定不会跑去告状。
儿子现在哪里?到底被如何了?姜驷非常着急。
而让他更心急火燎的却不是女人和儿子的安危,而是他自己的安危。收房罪臣之女可不是什么好事,被捅出去又要让政敌抓把柄攻击他,而且关键是……
他恼火抓下额头勒的药带子,撵走了官差,气冲冲回内宅去找贺氏。
走到客厅外被随从提醒,才想起来自己还得装病,于是只好继续靠在奴才身上慢腾腾挪回内宅去,越挪火气越大。
进了贺氏房里,屏退下人,他一脚就把迎上来的贺氏踹翻了。
“蠢妇!蛇蝎毒妇!只会给老爷我添麻烦!我怎么娶了你这东西!”踹了一脚尤不解恨,往座位上走的时候,顺脚又给了一下。
贺氏这窝心脚挨的……
整个人都懵了,及至仰头摔在地上看见姜驷青黑的脸,才懵懂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丈夫踢了。未待她有所反应,第二脚又至,正好踢在她腰上。
胸口一脚,腰上一脚,都是女人挨不住的部位,贺氏又疼又急又气,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四脚朝天,口吐白沫。
姜驷翻身坐在窗前凉榻上,木然看着妻子昏厥,不帮忙也不叫人,就那么看着,脸色阴沉得可怕。昏倒算什么,他现在的状态是,手边要是有刀,他恨不得一刀扎在贺氏心口上。
洪九娘的事给他带来多大麻烦,贺氏这蠢妇永远不会明白!
最后是贺氏自己悠悠醒转,躺在地上愣了半日,才回想起自己是被丈夫踢晕了,及至抬头四顾,发现丈夫就在榻上稳稳坐着,根本未曾管她半分,登时心就彻底凉了。
又生气,起身时胸口和腰疼得厉害,一下子就吐了口血。
望着地上血迹贺氏脑袋发僵,觉得自己一定是快要死了,可再看姜驷,依然八风不动坐在那里,还用看仇人的眼神看她,她的憋屈怨恨便在一瞬间全都冲上头顶。
“老爷……你竟然如此对我?”
破天荒,她和丈夫发了脾气,“我辛辛苦苦跟了你这么多年,给你生儿育女,给你操持家事,给你爹娘养老送终,我哪点对不起你了?你小妾养了一个又一个,我说过什么没有,还不是从自己的嚼用里头省吃俭用给你养女人,你还不知足,平日对我颐指气使就罢了,今日为个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女人,你还踢我……你凭什么踢我?我倒要问问你,这女人是哪里来的,你养了她多久了?”
贺氏本就脾气不好,平时骂下人骂得厉害,吵架的本事就是这么训练出来的,现在撕破脸跟姜驷闹,道理也是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