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是搓麻将,早晚两头跟郝允雁闲聊,可是最近仿佛搓麻将的瘾渐渐没有了,白天约郝允雁一起去小菜场回来,两人就坐在走廊上拣菜,有时交换一些菜相互搭配,说起笑话来:“你家王夹里身体好有我的功劳,可是好处全让妹妹给拿去了。”周教授在家门口一会进一会出的在等对门的关洁出现,他知道礼拜天关洁不出去,总得起来烧饭洗洗弄弄的,看见她可以搭上几句,昨天傍晚他去卫生间上厕所,门虚掩着,以前这个样子就说明里面有女性在用男人免进,但女人如果要上里面洗点衣服,接点水可以自然而然的进去,所以除了洗澡这门是不反锁的,周教授出来的时候,过道上风很大,以为是风把门刮得合上了,便咕噜着推门进去,正好看见关洁半个雪白的屁股蹲在马桶上,关洁见到他贸然的闯入尖叫起来,周教授慌忙退了出去,关洁出来就数落他,说:“门不是关着嘛,怎么还要进来?”周教授连忙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是风刮上的,你看这弄堂风好大。”关洁对这栋楼里的任何人都很尊敬,惟独对周教授她不敢恭维,总感觉他在对自己动歪脑筋。半年多前唐辛亥陷害她时身子被这老家伙看见过,想起来就恶心,不过当时算是多亏了他的出现,也没有去计较,但是他后来又把她昨晚救唐先生的事情告诉了来抓他的那两个来路不明的男人,结果造成自己第二次受到侮辱,险些丧命,所以她对周教授没有好感,此时她认为刚才周教授明摆着是故意闯进卫生间,所以气呼呼地说:“别给自己肮脏的灵魂找理由了,你是什么东西我还不清楚?”周教授自以为是身份的人不容别人诋毁,冲过去问:“你说我是什么东西?今天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这里风大,我以为门是被风刮上的,里面没人,就进去了,又不是故意所为,再说你又不是黄花闺女。”周教授最后恶狠狠的补了句,“看过你的男人多了。”
周太太听外面丈夫在吵架,出来把丈夫骂了顿拖进屋,也没有理睬关洁,她一向看不起关洁,在家里故意高声数落丈夫:“你这老不死的一点品味也没有,老喜欢跟这种女人闹事,教授白当了。”
周教授睡了一宿觉得后悔,跟关洁吵架以后彼此就不能打招呼了,第二天就一直在等她出现作深刻道歉。外面实在太冷,周教授进屋呆了会又出来看看,大门口进来一个贼头贼脑的男人,身穿中式棉袄,戴了顶鸭舌帽把眼睛压得很低,在四处巡视。周教授警惕地问:“你找谁?”那人是白敬斋的保镖从医院里来通知王守财消息的,他神情紧张兮兮地问;“这里是王守财先生家吗?”周教授点点头答;“是,在三楼左边那间,你是哪里的?”那人没有理睬他,三步并两步的奔上楼,猛敲左边的门,郝允雁正与刘秋云聊得起劲,听到声音喃喃地说:“谁在敲我家门啊,我去看看,会不会是我家先生回来没带钥匙?”
郝允雁出来见是一个生人,第一反应大概是找错人家了,问:“你找谁?”
那人回头道;“这里是王守财先生家吗?”
“是啊,你是?”
“我是他老板的保镖,请问他太太哪里去了,好像这家没人嘛。”
刘秋云领着王月韵也出来看究竟,郝允雁直觉像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面部僵硬地道:“我就是王守财的太太,请问先生有何事?”那人急忙走过来说:“王太太,时间很急迫,你别问了先跟我走,路上我再慢慢告诉你。”郝允雁听了有点害怕,看这情景难道丈夫出事了?她不敢往深里去瞎猜。刘秋云生硬地道:“你这人莫名其妙,我们认都不认识你,怎么跟你走?”那人一跺脚说:“好,我说了吧,王太太别激动,你丈夫在吴淞区一个工地上被游行的人打伤送进了医院,正在做手术,生死不明,你快跟我去吧。”郝允雁的大脑仿佛被重重打了拳似的,问:“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生死不明,他到底怎么了?”刘秋云不信,说;“你别骗人,我一看你就不像是好人。”说着拉住郝允雁说,“妹妹,你别上当。”郝允雁摇晃了下身体挣脱她,认为这不是骗局,那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丈夫真是去吴淞区宝顺洋行的分行工地处理游行的事情,忙对刘秋云说:“囡囡你帮我看好了,我跟他们去。”刘秋云不放心,说;“那我跟你一起去。”郝允雁突然大声嚷道;“你去了囡囡谁照看?”顿时眼泪夺框而出,刘秋云第一次看到她发出如此大的声音,吓得不敢再出声音,王月韵也被逼出了泪水,拉着妈妈的衣服喊道;“姆妈,我要去见爹爹……”
来人在一旁不耐烦地问:“王太太你到底走不走,时间可不等人的。”
郝允雁用力将女儿往刘秋云身上一推,跟着来人飞奔下楼,滚下去似的正好撞见在底楼一直在细听的周教授,他并没有听得很清楚,只知道出了什么大事,看郝允雁满面泪痕的冲出大楼也没有问,回家向老伴去汇报去了。一会工夫,老夫妻俩一块上楼去向刘秋云打听,吵吵闹闹的把沈家阿婆也引了出来,儿子媳妇上午急急忙忙的说去外地进货,过几日回来,实际上他们是通过电台获悉西安当日凌晨五时,张学良、杨虎城对蒋介石发动了兵谏,通知他们立刻回延安布置新任务,走时儿子沈默然叮嘱母亲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