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别随便外出,邻里居舍之间也不要多言,沈家阿婆很听话,早早买完菜回来烧好就呆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过,这回听到周教授夫妇声音很响的上楼觉得好奇,因为他们一般不到上头来,周教授在拍刘秋云家门的时候也跟了上楼。
刘秋云打开半扇门,问:“周教授什么事?”再一扫,门外还有周太太和沈家阿婆,知道他们是为王家的事,便出来说:“听说王先生被人打伤现在在开刀呢,允雁去医院了,我管着他们的女儿。”王月韵哭着从屋里跑出来喊道;“我要去看爹爹。”
“作孽作孽。”沈家阿婆念叨着。
刘秋云说;“我看来叫她的不像是好人,会不会是骗子图谋不轨?”
周教授惊呼:“是啊,我也看那个人贼头贼脑的,他们是坐车走的,你说他们是去医院,问过哪家医院要不我们派人去看看?”刘秋云摇摇头说;“没有问,我看现在只能等了,你们都回去吧,有了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
郝允雁坐白敬斋的车来到广慈医院,在手术室门口,护士拿着器械和药品进进出出的忙碌着,白敬斋首先看到了她,着急地对郝允雁说:“王太太来啦?你别急,他在里面做手术。”他把王守财出事的经过大致说了遍,并强调自己如何及时把他送到上海最好的医院,郝允雁也顾不得说客套话,浑身颤抖着要倒下来,白敬斋托住她,搀扶到过道的长凳上坐下,安慰道:“王太太,广慈医院是法国人开设的,医术非常高明,相信王先生会没事的,这帮闹事的真可恶,抗日就抗日,为什么要殃及无辜?”
郝允雁真想大哭一场,可她知道这里是医院需要肃静,她克制着,抱着头埋在怀中,肩膀一抖一抖的,看得白敬斋竟然也一时心软,可事情到这地步他已无路可退。手术一直做到晚上七点仍然在进行中,白敬斋让人买来几笼小笼馒头,问郝允雁:“王太太吃点吧,自己身体要紧啊。”
郝允雁稍微冷静了些,也许她经过痛苦的折磨,相信丈夫能够手术成功,她充满泪水的眼睛望着白敬斋,略带感激的语气道:“谢谢白老板,我不饿,您也守侯那么久了,你吃吧。”白敬斋推开保镖递上来的小笼馒头,说:“看见王先生遭受如此痛苦,我也吃不下啊,作为他的老板,没有能保护好他,心里有愧。”说着眼睛也红红的,郝允雁猛然觉得白敬斋原来是个善良的老人,丈夫平时对他的评介并没有错,反倒自己对他曾经有过误解,现在想来内心深感歉疚。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接着氧气瓶和药水的王守财从里面被推出来,像刮了阵旋风,把坐着等候的人全部刮了起来,郝允雁冲过去扶着担架车呼唤着丈夫:“先生,先生你醒醒,我是允雁……”
法国医生阿尔瓦博士疲倦的走出来,郝允雁扑上去问:“医生,我先生有救吗?”阿尔瓦博士神情严峻地用生硬的中国话道:“你是他太太?他头颅内的淤血全部清除了,现在正处在半昏迷状态,不过生命体症还在,脑细胞不可逆的损伤严重,需要进一步治疗……”
郝允雁只听懂丈夫还活着,其它一点也不明白,拖住阿尔瓦博士还想问什么,阿尔瓦博士礼貌地道:“对不起,你若有问题可以去医生办公室那里有专人回答你,我还有其他病人要去医治。”白敬斋似乎听明白了医生的话外音,王守财怕是好不了了,暗中感到庆幸,表面上装着十分迫切的心情对阿尔瓦博士说:“医生,你们一定要用最好的药啊,钱不是问题。”旁边一名护士拦住他们平静地道:“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职责,您放心吧,现在请你们跟我去帐台进行病人登记与付费。”
郝允雁这才想起,丈夫手术需要医疗费,可她身上没带钱,问:“多少?”
“您先预付一万五吧。”
“啊?!”郝允雁惊呆了,问:“怎么要那么多?”这无疑是天文数字,她顿时不知所措。
“我们这是全上海最好的医院,刚才都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这点钱算多吗?接下来病人还要进行几次手术,其中的药物和护理都需要钱的。”
郝允雁的脸本来就白,此刻苍白得犹如一张纸,无助地说:“我家现在只有丈夫刚刚从洋行里取出的7000块买房子的钱,这已是我们家全部的积蓄了,还有一半多往哪里去凑?”
白敬斋挺身而出,拍胸脯说:“王太太,你别着急,只管去把7000块拿来吧,其余的白某付。”
“那、那我们怎么还你这比巨款啊?”
“王太太说哪去啦,我把王守财当兄弟,这点钱还什么还不还的,以后再说吧,你快去拿钱,别耽误下一步的治疗。”
“那,那我给你打借条。”郝允雁是个有骨气的女人,觉得人家是客气,自己不能口说无凭的就拿了这笔不知道要还到哪年哪月的巨款,这正合白敬斋的意思,有借条在手,犹如她的卖身契,套住她就更有希望了,他假装无奈的摇摇头说:“好吧好吧,先去拿钱,救她要紧。”
如果说,白敬斋刚才看到郝允雁痛苦的情景有过一掠而过的内疚的话,现在全然被自己计划的成功油然的兴奋,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