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寒文本来想在学校过,但见几个朋友都回家了,没人玩。孤独可不好受,便也回了家。
到了车站,乘上一班车,二十分钟后下车,转车。
时已傍晚,车辆已少。寒文想等班车,但等了一会,没见有车,想可能没有了。于是想找一辆摩托车,看见不远处一个戴墨镜的车主在等乘客,上前去问:“到上楼村要多少钱?”
墨镜上下打量寒文,伸出五个手指。
寒文惊叫:“五元!你吃人!”
墨镜把头一偏,说:“寻你乘别人的吧。”
寒文见四周,已没了车,又见日晏将至,没了主意,想这人是乘人之危。墨镜道:“上来吧。”寒文硬硬心肠道:“少点!”
“少一分不载!”墨镜的心和他摩托车一样硬。
寒文毫无办法,只好上车,墨镜油门猛的一加,“呼”的一下冲了出去,寒文差点摔下车来,心想这人怎么那么损。
回到家,天色已晚,父母还没回来,寒文肚子空空的,像猫一样四处找食,揭锅,又开橱,还有一些剩饭和菜,将就吃了。电话铃响,是女人的声音,问是不是舒其翁家。寒文说是,女人便说舒其翁今天晚上不回家了,在外谈生意了,搁下电话,寒文心里有种不祥之感,想不会男人真的一有钱就变坏吧?
过一会儿,大约七点,陈白兰从田里回来,拖一身疲倦的身躯。寒文告诉她说爸爸今晚没回来了,别人告诉的。
陈白兰警惕道:“男的还是女的?”
寒文一愣,皱了下眉头,道:“男的,好象是上次来我们家的林叔叔。”
陈白兰将信将疑,想起一事,道:“房间有你的一封信,前两天收到的。”
寒文跑过去拿,是陆小生寄来的,叫寒文周末回家到他家玩。寒文决定今晚去,告诉陈白兰,她答应了。
陈白兰望着渐渐消失在黑夜尽头的儿子,感到一张寂寞的黑翅膀压向自己,笼罩了整颗心。房子像一具空壳,只有空虚、罪恶、肮脏。做完家务,僵尸似地上床,她应该睡觉,让梦去过滤脑中的一切脏物。梦也不见得好,残酷地打碎了睡眠。醒来的现实也是一片黑暗。现实是场戏,她想起这句话,人生大舞台,舞台小人生,每个人都在演戏。其实,每个人都不是以自己的形式存在,只是去完成别人的事情的工具而已。
陈白兰闪着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寻找自己的镜头。童年时代,不但受饥饿的煎熬,还得在父亲黑暗的面孔下生活;青春也毫无浪漫可言,只有伤痕累累的记忆。总以为往后的日子会有好转,可上帝却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或许月老人纯粹是个瞎子,牵错了红线,她嫁给了一个与她没一点感情的陌生男人。感情可以培养,她这么认为,也只能这么认为。可十几年过去了,感情何在?而之所以还一直守着这个家,还不是因为怕孩子受罪?丈夫在她眼中,永远是那么的无能、颓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家业不是像断足的人一样站不起来。
终于,上帝像地方官一样,难得发了一次慈悲,让他做成了几笔大生意,这个家总算歪歪扭扭站了起来。可有钱之后,生活却像少了点什么,丈夫成了只野猫,成天不在家,晚上也经常不归。她只能相信丈夫话,在外谈生意,要不然痛苦的只是她自己。她越想越痛苦,望了一下冷漠的电话。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像从遥远的天边打来,又像来自身边,分不清楚。是谁打来的呢?这么晚了!铃声在黑暗的寂静显得特阴险恐怖,像一只饿晕的老狼发出低低的“嗷嗷”声,听起来毛骨悚然。铃声响得很急,听得她心里发毛,抓起话筒,是儿子寒文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