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敬之手心里扣了一枚小石子,原本是怕谭上原出手没了分寸,万一伤了风雪天,在成一言那儿不好交待。没想到风雪天出人意料地反败为胜,电光石火之间,竟没来得及出手相救。
一个纵身飞到场中,只见谭上原手上血流如注、肌肉翻起,显然伤了经脉,此后就是治好,也不免留下后遗之症。又见其脸都白了,汗水、泪水交织,一幅可怜模样。方敬之心中又痛又怒,反手一掌朝风雪天脸上扇去。
风雪天正在心神恍惚间,根本不知躲避。被重重击在脸上,应声飞出丈许远,倒在地上,只觉脑袋发晕,口中发甜, 一口鲜血吐出。
方敬之余怒未消,冷冷地盯了勉强爬起的风雪天一眼,抱起谭上原走进房去。
其余小孩也一哄而散,偌大的一个坪中,只剩下风雪天一人呆呆地站着。
脸上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火辣辣地疼得厉害。心中的后悔和担心,却比脸上的痛更难以承受。
没想到方师叔是如此地照顾自己 ,自己也辜负了师父的良苦用心,只怕还会连累到师父。
这一剑,怕是把潭师弟的前程都误了,不管如何处罚,面壁思过,拳打鞭笞,都认了。心中打定主意,倒不似先前紧张。静静地站在院中,等待方敬之的惩罚。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见方敬之沉着脸出来。身后跟着谭上原,右手已缠好纱布,用一布带吊在肩上。脸上泪痕,尚未干透。看到风雪天,眼中满是怨恨。
两人也不说话,举步便走,风雪天赶紧跟上。
一路向山顶走去,速度甚快。
路上,只见奇峰怪石,随处可见,珍禽异兽,亦时时有;古藤绕树,绿溪成潭。可惜一行人皆无心欣赏,只是埋头赶路。
越过一块石壁后,景色又变。只见路旁多种松树,一棵棵参天而立,盘曲嶙峋,宛如国画。左首半里处,有一幢幢宏伟庭院,周围亦遍种松树。庭院当中,有银光闪动。
风雪天知那就是“静心院”,自己梦寐以求的地方,不由得心潮澎湃,暗道:“静心院,我一定会来的!”
方敬之却毫不停留,继续向上走去。
“去忘心院?”
此次惩罚,竟要惊动派中长老?风雪天脑中顿时一窠浆糊,低头跟着,默默向山上走去
走得片刻,山势更为陡峭,石阶如悬挂的天梯。直立而登,石阶与鼻端相隔不足一尺。再走得少顷,路中突然又现一面石壁。
光滑如镜,日光将松树影子映在上面,枝枝叶叶,皆清晰可见。足有七丈高,散发出令人恐惧的威压气息。站在壁下,只觉自己渺小如蚁。
风雪天看着方敬之,不知三人怎么上去。
方敬之略微运气,右手挽住谭上原的腰,低低喝了一声,猛然垂直升起。风雪天抬头看去,只见方敬神宛如一只金雕在空中翱翔,到得近六丈处,速度渐缓。
风雪天不免担心,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焉能有命在?却见方敬之左手往石壁上一插,竟生生戳进石壁当中,手臂一用力,如一只展翅的仙鹤,再度向上飞起,飘然落在崖顶。
风雪天心中仰慕,忖道:“等此次风波过后,一定跟随方师叔好好修习。”
可是,自己现在怎样才能上去呢?
忽觉腰间一紧,一根长索已在腰间缠了几圈,然后身体一轻,就向上飞去。两个呼吸的时间,已经重重地摔倒在石壁上的坪中。
这一摔颇重,风雪天浑身骨骼欲碎,痛得冷汗直流。慢慢爬起,四肢酸软。只见方敬之脚边有一长绳,应就是他在崖上把自己卷了上来。
至于落地,怕是有意惩罚自己。
路边遍布檀树,粗者三两人难以合抱。行得里许,檀树更为繁多,也更为粗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转过一道弯,地势突然变得平坦开阔。葱葱郁郁的檀树之间,散落着十数座气势宏伟的庭院,中间那座的大门上,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忘心院”!
风雪天只觉头中嗡响,一个声音反复在说:“我到忘心院了,我到忘心院了。”
近年来,他的梦中,只有一个地方——“静心院”。
从没奢望过,自己还能到忘心院。
方敬之率先走入其中一座庭院,漆金大门敞开着,周边并无身影,但连风雪天也感觉到了周围传来的凛冽压力。
“敬之。”正前方突然传出宏亮的声音,接着,一道伟岸的身影踱了出来。
方敬之一凛,一改先前散漫模样,恭敬地道:“拜见蓝长老。”稍顿,又轻声道:“师叔。”
风雪天不待吩咐,就弯下腰去欲磕头行礼,忽觉一股大力涌来,将自己托起,再也拜不下去。
抬头一看,只见那蓝长老凤眉豹眼,鼻梁高耸,虎口微张,虽头发已现白丝。周身散发出的威仪,令人不敢久视。但满脸含笑,正打量着自己。
几人一起走入厅中坐下,自有人奉上茶来。风雪天站在方敬之身后,一时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