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府,雕梁画栋。
客厅正中主座,宇文护神情激动地坐在太师椅上,侧首坐着一个神色掩饰不去愤怒和不甘的病态年轻人。而已经一身武人气息,举止刚健的宇文献朝着主座上的父亲行跪拜大礼。
“不肖儿成都,拜见父亲大人!”
宇文献跪伏在地,说出这句话时不知为何,却忍不住鼻子一酸,继续带着重重的鼻音道:“父亲大人,儿不孝,西征多载却未曾给家里捎回只言片语信息,惹累父亲牵挂,母亲伤怀,是儿不孝,请父亲责罚!”
宇文护已经颤巍巍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旁边的一个老管家赶紧上前搀扶。
他算是再也忍不住啦,方才还想着圣人教诲,遇事不乱,以平常心待之,就算知道儿子回来了,他也只是坐在客厅的太师椅上等着儿子给自己行礼。
但当宇文献哭着对他说这些话后,宇文护这堂堂大汉帝国的首辅大人却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心里激动的心情,走到宇文献身边,将他搀扶起来,然后将这个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的儿子紧紧抱住,及颚的灰白长须抖动着,颤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成都,我的儿!以后可不许再这么任性调皮了!”
再坚强的男人也有软肋。而对于宇文护来说,政坛再大的风浪也不会让他倒下,唯独自己这个儿子
“爹!”宇文献抱着父亲的肩膀,号嚎大哭起来。
这时,从客厅屏风后面也传出了啜泣声那是宇文献的诸位母亲。
半晌,宇文护忽然想起什么,止住了哭声,反而大笑地对管家道:“快,传下去,用膳,全家人一起用膳!成都回来了,我的爱儿成都回来了!”
一时间,护国公府又喜庆连连,笑语一片。
这样全家抱头痛哭,哭后又欢笑一堂的情景在吏部尚书叶知秋叶大人府上也同样上演着。
哭过,笑过之后,叶知秋屏退所有人,独留女儿叶冰兰一人在前。
“兰儿,你可知为父要问你什么吗?”
宽敞的八仙桌前,只有他们母女二人,烛火通明,但叶冰兰的心却一下沉到了谷底。
她放下筷子,走到父亲身边,低着头,怯声道:“女儿知道。父亲,邹燃此人绝无反意,必可成为父亲有力臂助之一。只是,女儿姿容不足,无法让其对我心动,所以”
叶知秋皱眉道:“姿容不足?兰儿,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
叶冰兰低着头,不置可否。
半晌,叶知秋才叹了口气,“罢了,为父也不你。我且问你,那邹燃到底有几成把握能够顺利还转?还有,他对唐公家的那个小丫头,可是真心?”
“自是真心。父亲有所不知,邹燃此人极重情意,若要说来,这可能是他唯一的缺点所在。”叶冰兰缓缓道。
叶知秋默默点了点头,却不再做声。
而在尚善坊的八仙楼里,鼓乐齐鸣,灯火辉煌,整座八仙楼都被青洪帮帮主给包下来了。
身穿青袍的武进功兴奋地拉着刚刚踏进来的武鸿,大声地对周围的人说:“大伙听着,这就是我武进功的儿子,大汉帝国的骑校尉,西征归来的英雄!哈哈哈,我武进功浪迹江湖一世,没想祖坟上还能冒这柱烟头,老子的儿子也是个官啦!以后我儿还要封将,封侯,乃至封公,公侯万代这汉武烈堂里,注定将有我武家的一席之地啦!哈哈哈哈,来来来,快来敬你们的少帮主一杯!”
“帮主洪福齐天!”
“少帮主英明神武!”
“祝青洪帮公侯万代!”
周围所有人顿时轰然起身,一杯杯水酒端到了武鸿面前,武鸿甚至来不及说句什么,就被如汪洋大海般波涛滚滚的酒水给灌趴下了。
最后一丝意识,是好几个软绵绵香喷喷的身体,在他身上滚来滚去,而他也在这份旖旎中彻底迷醉进去,忘记了西疆的战火硝烟,忘记了当初的鼓角争鸣,也忘记了一切刀光剑影剩下的,只有那一团脂粉味道。
李珊坐在平阳公主给她安排的闺秀阁里,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竟而有些失神,有些怔仲。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红粉轻描手,豆蔻是年华。
望着梳妆台上众多的胭脂水粉,女儿家必备的事物,李珊却微微叹了口气。
这些东西对于自己来说,实在太过遥远了。自己还会化妆吗?
拿起眉笔,笔杆触碰着手心里的茧,却发现自己握笔的姿势竟与握刀一样。想要涂抹唇红,却发现自己捏唇纸的手势与弯弓搭箭相仿。那扑鼻的胭脂水粉,无论怎么嗅,似乎总带着一股子硝烟味道。戴上的串串叮当耳环,却让她有种置身人喊马嘶的战场的错觉
这,是怎么了?
“珊,在想什么?”一声呼唤将李珊沉浸在幻想中的思绪拉了回来。
平阳公主走进闺秀阁,从后面看着镜中的妹妹,语气里带着宠溺:“今晚你不去参加宴会,在这里坐了一晚上吗?”
李珊没有参加英雄宴,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