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那么一个人,
不一定与你携手白头,却注定与你相遇相知。
或许相忘于江湖,或许此生不负相见,
他总等在某一个回不去的时刻,
在不经意的刹那抬手,让忘记了跳动的时钟运走。
你会经过岁月一次又一次的重叠,
掠过时光一次又一次的往复,
跳到一个名为怀念的刻度,
成全给不起的难舍,和舍不得的难留。
一切的心痛,终将定格作短暂的一瞬间,
你能慢慢儿地看着它——
淡化,模糊,变作钟轨上一粒虚无的透明,
成为一辈子无法填平的——空白。——摘自窦泌的心情随笔《情人》
撒豆成兵。
这是苗俊教我的第一个四字成语,我用一块儿小石头用力书写,飒然地把它刻在了小木屋门前的石碑上。
“苗俊,是撒豆成兵。”这是我造的第一个句子,您别忙着发笑,因为我知道它是病句,但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错成这样的,只是一个不小心,一个不留神儿,才造成这样的。
有必要说明一下,对于这么个错误,我当时是不知情的,我记得当时我兴冲冲地把这个句子念给苗俊听,他哈哈发笑,最后又戴起搁在桌角的眼镜夸张地盯着我的脑袋看了半响,然后才缓缓地说:“如果孔老夫子再世的话,保准儿要被你气死。”
他给我的批语也差强人意,只六个字儿——“朽木不可雕也,”言简意赅。
直到很久以后,当我终于稍稍有点儿语法常识了,我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可是我当时的水平,真的只能凑合着造成这样。就像他常批评我的:“开窍开得比核桃还慢,。”瞧,他就是这么一个冷幽默的人,你永远也不知道他的下一句话有多冷,就好比你永远也不知道哈尔滨冬天的温度到零下几度一样。
老实说,我曾一度以为苗俊是个能撒豆成兵的人,我不知道这样的比喻是否贴切,只是在我看来,一切我认为不可能事情,都会在他的身上变成可能,就好像几天前他用碎纸屑堆的纸人儿,亦或是用糖浆画出的糖人儿,我总觉得,这是那么不可能的可能,可它们最终还是变成了不可能中的可能。
“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吗?”看他堆纸人儿的时候,我曾很这么郁闷地问他,谁知他只是笑,不停地把一张正三角的纸片,插入倒三角的纸片中,我呆呆地看着他一正一反地拼插着,看着那些指甲大小的碎片,在他的手中变作了有棱有角地立体纸人儿,这如果不是变戏法,那就是奇迹了,只是不管是奇迹还是戏法,我都同样地哑口无言。我真的很想了解他认知的局限,这种蠢蠢欲试的好奇,就类似于一把不安分地扫帚,想扫的绝不是近在咫尺的地,而是那遥不可及的天。
“好奇心会害死猫。”这是他惯用的搪塞我的话。我直到今天也没想明白,好奇心跟猫有什么关系,但是我不得不佩服他这些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措辞,因为它的明明白白才有了我的不明不白,也正因我的不明不白,他才有机会明明白白地搪塞我。
我也曾经要求过他,把堆雕的技艺传给我,可他总是把我晾在一边,我以为他会告诉我女孩子学这些没用的,亦或是说你应该多学些知识,这样会让你强得多,可他却说:“教会了徒弟,饿死的是师傅,我还年轻,不想走的那么冤。”
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奇葩,但有一点,我不讨厌他,我喜欢听他说故事,喜欢听他说张爱玲,说《滚滚红尘》,说《霸王别姬》。
“张爱玲是个奇女子,”他说:“是她,让抽象化的爱情,变得有形化。”
我很喜欢他给我念得那段很抒情很抒情地诗段子,名字我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它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他更喜欢,我见过他学习用的书本,基本上每个扉页儿上,都抄着这句话,我相信他是背熟了的,也相信他是有所感触的,不然没有人会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抄得随处可见。
“你爱过吗?”我曾这么好奇地问他。
“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打听。”
哦,在他眼中我一直是个孩子,他这样的轻视,让我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我反驳他:“我不小了,十八了呢。”
他用手轻轻摸摸我的头,老气地说:“好的,小大人,但你知道吗?三年就是一道沟,我比你大四岁,那就是多了一又三分之一的沟,所以我是你半个长辈呢!”
听,无论是多么简单的问题,被他一解释,都会变得无比复杂,我不曾听过一个人会像他这样把代沟诠释地这么数学化得哲理,懂的人也许是觉得精辟,可要是不懂,比方说我,那就是怎么听怎么狗屁。
小小地八卦一下,我知道他有一个秘密,那就是他有两本笔记本,一本是摘录,一本是他自己写的随笔,我一直很纳闷儿他怎么有那么多的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