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是话中有话。
張半瞎告诉我,江西蜡尸馆按照尸体贵贱程度将尸体分为金银铜三种级别,不过有能力送尸体来蜡尸的都是财大气粗的富商大官地主,所以级别最低的铜尸也比平常百姓家的木棺土葬“高贵”。他的意思是找到传谣的地方,顺藤摸瓜找到蜡尸馆。
我说:“你人缘广得很,找人打听打听,比这样不快?”
張半瞎说:“我以前在天津混,后来搬到安徽,在这结识的朋友不多,有好多都下海捞钱去了。”
我笑着说:“你看你看,一到关键时候就不行了。在广东你能遇到做书贩的朋友,江西,离这么近,你会没些社会上的朋友?”
張半瞎说:“长江边上有个捞沙的,我认识,不过,好长时间不联系了。”
长江边上摆渡载人的,漕帮拖沙的,他们每天接触的是来自天南地北的客人,见识广,我说:“或许这些人还真晓得蜡尸馆在哪。”
張半瞎又说蜡尸馆本就是一个隐蔽的地方,这种敏感忌讳的话题,很容易引起别人不好的看法。他是要面子的!我倒无所谓,我认为面子不过是人脸一张皮,别人还能撕破脸?
清末民初的蜡尸馆是坐落在景德镇的,我们打算先向些船家打听蜡尸馆和金银棺材的民谣,如果得不到结果,再去景德镇打听也不迟。我们约定了时间,等四月半出发。
这期间,蒋刚和小强来找过我。
上次蒋刚走私银棺材被警察查扣后被神龙公司开除,我当时在南京住院,他就去找过我,商量要跟我后面干。后来我和張半瞎去了广东,他没跟成我,在全椒街心花园附近给一家赌场看场子,这回来找我“哭死哭活”一定要我带他做事。我把去江西的事和他说了,他以为我找借口,一直缠着我,找他妈来说情。
我说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怎么带蒋刚混?他妈撂话说:“反正他交给你了,天天看场子,总有天要出事。”
我没办法只好答应,不过跟他提前打了招呼:“你小子胆子要是不够大,现在赶紧趁早歇!”
蒋刚头直摇,手直摆,拍着胸口跟我保证说:“大哥!你放心!去年,白酒那屌伢子拿刀砍我,我眼可眨的?蹿上去,抓着塞裤裆打!只要你一句话,搞哪个,我上去就干!”蒋刚人不错,就是太操,讲到干架,一身劲!
我按捺按捺他激动的情绪道:“哎哎!我讲的不是这个。我要你胆子大,是不要怕鬼。”
蒋刚没想到我说的是鬼,犯了下愣,戏言笑道:“大哥,你真是迷信,哪有鬼?!瞎讲!”
我说:“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
小强来我家是特地看我的,带了四样礼,得知我和張半瞎要下江西,一定要跟我们一起。我说他吃了没事做,他却说他是想趁年轻多跑跑路。我从脑后搓下一把僵皮,说:“你现在要是还长这个,那你保证没心情到处跑了。”
小强嘿嘿直笑,说了实话:“其实我想和九哥后面长点见识,怕他不带我。”
我说:“你讲得好玩!他不带你是他的事,你,你找我干嘛?”
小强说:“九哥不好沟通,你答应带我一起去江西,我自然也能跟着他学些东西。”
我觉得他真是无趣,好好一个公务员,不坐在办公室安安分分地干自己该做的事,净没事找事。
下桃集离我这不远,小强要去張半瞎家里拜访拜访他,我只好领着他去了次下桃。下桃地处小集南边,沿着公路后面一条路照直走,过了蛇庄,小烟就到了。由于村子离柏油路远,空气清新,环境好,下桃村前面的大沟,是从小高集前面小集后面一直蜿蜒下来的,最终流入县里南屏河,再北上进襄河,平日里大沟溪水慢流,站在石桥居高临下,人整个身心都能得到放松。
等到四月中,天气开始转热。
十六号那天上午,張半瞎坐车经过我家门口。他戴着黑色的墨镜,手上提着一个大包,穿着蓝色的运动鞋,牛仔裤,休闲卫衣,搞得像出去旅游一样。
我笑着问他:“怎么想起来带墨镜了?挺时尚的啊!”
他摘下墨镜,露出左边的重瞳眼,和我说:“其实我以前一直戴墨镜的,后来搬到全椒,一个人呆的时间久了,慢慢不在意这只眼了。”
他凝视人的时候,你能感受到仿佛有两个人在盯着你看,我慌忙转移视线,对他说:“哎哎!你还是戴上眼镜吧!”自那以后,他除了必要时刻,再没拿下过眼镜,性格也……
我告别他们老两时,我妈和我说:“别戳三捣四的,早点回来。”这话听着耳熟,念书的时候,外婆喜欢说这句话。
90年代和80年代有个很大的区别,就是人口流动的自由。80年代,在吃粮票(当然90年代初期还是一样),人外出要开证明,不然被视为盲流会被遣送回家,住旅馆接待所要介绍信,不然冻死小龟孙子也没你地方睡的;90年代,不一样,从93年开始,粮票制度取消,随之人的世界观和思维方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