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日竹馆
“启禀翁主,陛下命微尘前來问问,长安的使者要前去朔方,翁主是否有信件交由冠军侯?”新任侍中郎谦卑的立于竹馆之外,不敢越雷池半步。
朔方!这个地点总能挑起解忧心中最柔软的思念。她左右踱步,思前想后,道,“这,你且等等。”
说着,解忧便端坐下來,一面研磨一面展开一卷白色帛书,她思索着应该对他说些什么。告诉他自己很好?问候他与青荻是否安康?她总觉得这些话太过世故。但在侍中郎眼中,她那欢快的神情,如同将与心上人会面的女子,既深情款款,又回味无穷。
“翁主别急,慢慢写。陛下说了,使者稍晚时候出发。”侍中郎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派闲适静谧的风情,隐居此处的翁主也不像传说中那般难以接近。
解忧略一思索,尽量平复心情,提笔缓缓书写起來。她右手不能断指,这些天已能灵活运用左手写字。
侍中郎见竹馆外养了一窝白鸽,神情萧散自得,颇有主人的闲适姿态,更感宽心。
“不知侍中郎怎么称呼?”解忧觉得怠慢了他,一面写字一面试着找些话題。
“父姓司马。”他长身玉立拱手答道。
解忧笔下一滞,抬头审视,却又略微失望的摇头,好看的小说:。
这侍中郎心惊,莫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了翁主?于是作揖道,“臣不知翁主所指,还望恕罪。”
解忧朗然一笑,“不是你的错。是我想起故人。从前有位教我习史书的师傅,听闻他的长子也位列天子侍中。”
谁料这人并不意外,反倒接上话茬,“翁主的这位师傅是不是太史令司马谈?”得到解忧的肯定,他继续道,“他的长子子长确曾在陛下近旁,但陛下念其才华出众堪担重任,已升为郎中令命其出使巴蜀。”
解忧点点头,浅笑道,“我许久不问外事了。”身为臣子,她多少学会了明哲保身。潜心读书,闲來侍弄鸽子修竹更为她的生活平添了乐趣。蜜蜂从廊下嗡嗡飞过,衡玑走后再无人悉心饲养它们,但这些小精灵似也念旧,总也舍不得离开。
“早就听闻翁主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侍中郎不自知奉承起來。
“是吗?”提起过去,解忧只觉轻狂,“你还听说了什么?”
“传说公主能躲藏于深山中数月不食不眠不休,有如神人。”侍中郎说道,惹得解忧摇头大笑,“还有呢?”
“还有说翁主铜皮铁骨的,还有说料事如神的。”侍中郎说得越发兴奋。
解忧略微一哂,对往事已无辩解的必要,她忽而问道,“这两年朔方和朝廷之间信件往來多吗?”
侍中郎一愣,沒想到解忧忽然这么问。只见她目光恳切,忽然令他有一种直觉:眼前的翁主和他们一样,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
“一直有军报往來。”侍中郎谨慎答道,“但多半是寻常事,这两年边境太平多了。”
忆起边境上里土地最近的那群人,解忧心下悦然,“那他呢?”
侍中郎又是一愣,这才隐隐想起曾有人提及翁主与霍将军的旧事。他和颜悦色说道,“将军一切如故。”
他好就好,解忧点头,垂目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猛然提起毛笔,笔端的浓墨滴落白帛,化开一朵绵延的墨色。她试图挽救,却越忙越乱,如同她慌乱的心境竟然不成字。
“唉,算了。”解忧挥笔划过那一行字,将仔细斟酌过的言语一尽抹去。
“还有时间,翁主尽可重写。”侍中郎安慰她,忍不住看看天边的日头。
“我说不必。”解忧忽而抬头看他,随即起身,走到竹前,望着那一群闲适偷懒中的鸽子,“你让使者告诉霍去病,解忧曾想给他写一封信,但最后不成书。”
侍中郎似懂非懂,最后注意到鸽子,自作聪明道,“翁主说的也是,这里有大量信鸽,本就可以往來长安朔方通信,不必急于一时。”
解忧一滞,恍然明白了什么。于是抓起剪刀,提步至廊外。鸽子们不解其意,以为主人有意陪它们玩耍,纷纷跃到她跟前。
解忧不由分说,抓起一只鸽子一刀剪下白羽。
“翁主!这……”侍中郎显然惊慌不已,但见白羽哧哧箭落,翁主手中的剪子却未有停顿之意,继而遭殃的是另一只鸽子。顷刻之后,庭前白鸽羽毛尽去,有的被裁剪过多竟被伤及皮肉,落下的白羽沾上星星点点的血斑。
一阵盲目而疯狂的行动之后,解忧稍稍抑止,微微对侍中郎笑道,“你去告诉陛下,现下解忧沒有信鸽了,他可以放心了。”
侍中郎显然沉浸在震惊中,沒有听懂她的意思,只点点头,如逃难般逃出了竹林,。
“解忧棋风大改,进退有致,不比从前锋芒。”沉寂了两年之后刘彻再度邀她弈棋。整整两年,卫长的儿子会跑会跳了,卫青长出白发了,月亮圆过多少回了,解忧的生活却停滞着。
“这样不好吗?”解忧微微一笑,已不见从前的狂躁。当帝国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