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在外面飘了一整天,直到日尽黄昏才一路缓缓而行回到宫中,心中的疑惑却越來越大,“怎么霍去病与大将军见到我,仿佛都在说,‘不必自责我们原谅你了。’大将军会以为我告的密这不足为奇,毕竟在他告诉我的第二天就出事了。可是霍去病呢,怎么也好似从我口中得知一样?难道这宫里竟还有第二个我?”
想到这里,她背部一阵发凉,感觉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纵这一切,而她竟然浑然不知。究竟是谁算计了她,还把刘彻一并算计进去了?她越想越不安,却又无人商议,只得回到竹馆。
外面竹叶森森,竹馆里只点了一盏灯,也是昏昏暗暗。
“翁主你回來了。”清溪见了她,小声说道。
解忧随口答应一声便进去,却忽然道,“再点一盏灯來。”
清溪应声而來,屋内瞬间亮了些。油灯照着解忧煞白而尖刻的脸,清溪与她对视一眼,立刻吓得低下头。
“端一碗牛乳來。”解忧沉声道。
清溪说,“沒有热的,待我点火温一碗。”
“不必,我只要喝凉的。”解忧说道。
清溪不敢怠慢,匆匆出去端了一碗过來。解忧坐在青案前,目光直直盯着她。清溪只觉得今夜的解忧格外冰冷吓人,低头却见解忧右手的纱布渗出殷红的血。
她端着牛乳到解忧身前放下,缩回的手却被解忧左手一把抓住,“好一双巧手啊!”
清溪吓了一跳,哆嗦着道,“翁主说什么……”
“我说这一双手真是巧,”解忧冷笑道,“竟然把我和霍去病都设计进去了。”
“翁主你的手流血了。”清溪不敢看她的眼睛。
解忧却忽然加大力度摁得她手生疼,“别以为我废了右手就奈何你不得。”
清溪连忙摇头,“翁主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解忧眼一斜,冷笑道,“这一双巧手如果剁下來还能不能将霍去病推入这境地?还能不能一举灭掉李敢?”
清溪悚然一惊,再也不逃避解忧的目光,“翁主都知道了?”
解忧咬牙切齿道,“只怪我有眼无珠错识了你。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人走漏了消息会让霍去病深信是我告的密。只有我身边一直信任的人才会这样。而我身边还有什么人呢?衡玑死了,夷安走了。只有你,只有你可以骗过我的眼睛。”
清溪不再否认,咬唇点头。
解忧说道,“看來是我对你不够好,才令你背叛了我。”
清溪含着泪慌忙摇头,“不是这样的。我,我沒有背叛翁主,沒有!”
解忧不忍看她,松开她的手道,“你说,你是怎么知道这消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清溪擦拭着泪水说道,“那天翁主叫我别跟着,我转身欲回去,却想起沒问翁主晚上要吃什么,。于是我折返回去,听到翁主和大将军在回廊下的对话。我立刻跑去告诉骠骑将军,他见了我还以为是翁主派我去的,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解忧心痛不已,她对谁都不曾推心置腹,却无意中令霍去病以为清溪是她的心腹。她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次你被带走受刑,有人逼你來害我害霍去病,对不对?”
清溪摇头,“不是这样的。是我自己要杀李敢。”
解忧吃了一惊,问道,“你跟他有什么过节?”
清溪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你父亲是?”
“家父灞陵尉。”清溪抹去最后一滴眼泪道,“多年前李广赋闲时曾去山中打猎,他在山中玩得太晚以致回去时天色已晚,遇上宵禁。而我父亲就是当时的灞陵尉,李广自以为自己是曾经的李将军,声称要在夜间通行,我父亲扣留了他。我父亲是依照汉律行事,却被李广怀恨在心,后來他做右北平太守时将我父亲调入麾下借机杀害,公报私仇啊!”
解忧听罢,问道,“你家人沒有向陛下告发?”
“李广何其有心机!他杀掉我父亲之后立即向陛下上书谢罪。当时正值出征前夕,陛下岂会因为小小一个灞陵尉怪罪李将军?就这样,我父亲白白送了性命。我母亲伤心之下抹了脖子。家族中无人愿意抚养我,索性将我送入宫中为奴,免教李家再寻机报复。”清溪语气生硬,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解忧听她说完道,“可是李敢延误军机畏罪自尽了,你和他的恩怨已了。”
“我父母两条命死在他手上,他却一个人好端端活了这么多年,这公平吗?本來我进宫后再沒有机会见李家人,偏偏老天有眼,那一年在甘泉宫李敢带人闯入,与翁主闹到陛下面前。那时我才知道,这就是我那仇人的儿子。我在宫中为奴,他却威风凛凛平步青云,当时我就心生报仇之心。等到那一天,我偶然听到大将军和翁主的对话,听到你们说一旦霍将军知道真相必然杀掉李敢,我心里想,这是我死去的父母在指引报仇的道路吗?天赐良机我怎能错过?”清溪说道。
解忧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可是你却毁了霍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