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金凡、阿林刚上到东楼第二层的楼梯口,忽然见到半明半暗的走廊上一个穿白衣裙的女子正匆匆急行。
“她就是那耍熊的上官小姐。”马金凡道,“我正要找她问话。”
阿林急步追到那女子身后,轻声叫道:“上官小姐慢行。”
上官小姐惊叫一声,回过头来。马金凡见她眼睛睁得老大,吓得脸如土色。这回马金凡看仔细了,上官小姐果然与丁彩玲十分相象。
“上官小姐休要害怕,我只是想祝贺你的舞艺,并无他意……”
“多谢施主先生,我此刻得赶快走,我必须……施主先生千万不要阻拦。”
“莫不是恽罗那小子又要奈何你?为何如此慌慌张张,心烦意乱?”
“不,不,我得赶快去喂我的黑熊。”她摇了摇头说道。
马金凡见她一味用左臂护住身子,机警地问道:“你的左臂受伤了?”
“哦,不,没有,很久之前被黑熊咬伤过,如今早好了……我……我得走了。”
这时郭云鹏急急走来,大声说道:“马施主先生,我担心我的诗引不起你的兴趣。”
马金凡皱眉道:“倘若我是智慧,非叫众道人将你缚翻了罚一顿棍棒不可!”
马金凡转身,却见上官小姐早已溜去,心中老大不乐。
“智慧不敢对我怎样。”郭云鹏又说道,“家父郭俊卿是这云岭观最大的施主,至今我家每年还在继续向道观捐赠着大笔款项。养活这些群居终日、无所事事的道士!”
马金凡打量了一番这位孤芳自赏的“秀才”。
“这么说,你是当地房地产开发商郭俊卿的公子了?令尊虽家藏百万,却知道济危扶贫,造福乡里,经常捐助慈善事业,民间口碑很好。他又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他的诗蜚声海内,天下传颂。我见公子你也才华不凡,今夜你那首五言诗做得很不错,那阕口号实在是拙劣得很,句法破碎,气脉不贯,不足为训,马某实在不敢恭维。”
郭云鹏不无得意地说道:“我只是消遣消遣智慧。别看他呆头呆脑,如死水一潭,内里可很有些脏污哩。”
郭公子这话是何意思?那口号说‘安得钟馗至,明月净碧空’不知究竟何所指,‘玉郎’又是谁?不妨坦率与下官说来。”
“施主先生,我说的玉郎,那是一个‘悔食金丹’的人。前一任住持云岭道观的玉镜真人,故诌之为‘玉郎’。此人不仅纯德非常,素行不疚,且仪容秀伟,骨格清奇,决非红尘中人物。与家父最为投契,胜过这智慧不知几何了。两年前玉镜真人仙逝,他们管叫‘升天’、‘羽化’,莫天师命智慧用法衣裹定了他的遗体,涂抹了香泽膏油,塑成金身。如今正端坐在观后圣堂下的地宫里,在黄泉中与蚁虫宣道论法,能不令人伤感?”
马金凡频频点头,此刻他无意打听云岭观法嗣承续的佚闻,他心里只惦念着恽罗、上官小姐和那个奇怪的残臂女子。
他说:“郭公子,此刻我想去看看戏班的演员们,想来也都已卸妆了吧。”
郭云鹏道:“晚生也正要去那里,不妨为施主先生前面引路。”
他们折入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西边都有门户。马金凡问道:“上官小姐的房间也在这一排门户中吗?”
郭云鹏道:“还要向前些。施主先生,我不敢独个进去她房间,那匹黑熊端的令人胆寒。”
马金凡道:“此刻她一定在房中,适才你不是见我与她在走廊上说话么?”
郭云鹏惊异道:“什么?施主先生与她在走廊上说话?这怎么可能?我上楼来之前正经在大厅里与她说了不少话哩。此刻她还在大厅里。”
马金凡大为困惑,阿林也不住搔腮,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
郭云鹏推开了一扇门,马金凡见那房间里乱七八糟堆了许多东西,邢经理和两个女子立起身来向马金凡鞠躬施礼。
邢经理战战兢兢向马金凡介绍了连香女士和他的妻子。
马金凡问:“恽罗和上官小姐在什么地方?”
邢经理恭敬答言:“施主先生,恽罗大概到仓库交还戏装去了。”他指着梳妆台上一堆弄皱了的血红纸团和脸盆里的红污水又说:“他在这里洗净了脸上的油彩就走了。上官小姐,她头里还在大厅里,她说她喂过了那匹黑熊便过来。”
马金凡看了看脸盆里的红污水和那些染红的纸团,心想,那红色会不会是人血染浸。
郭云鹏问连香女士:“你何不去帮上官小姐喂熊?你们姐妹间关系不是很好嘛?”
连香女士笑道:“你还是多多关心丁彩玲吧!多做几首情诗献给她。”
郭云鹏咧嘴笑道:“丁彩玲我固然有诗献她,但我也为你连香女士做了一首情诗哩,还是四言正声。你听:
天道昭昭,惟阴惟阳。
人有男女,禽有鸳鸯。
凤飞千里,惟求其凰。
美人如玉,在我身旁。
魂飞魄散,目迷心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