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在叙述春秋各诸侯国政治、外交、战争的过程中,塑造了一批生动鲜明的人物形象。诸如雄才大略的晋文公、蠢笨迂腐的宋襄公、阴险狡猾的郑庄公、明察精断的子产、忍辱负重的赵盾、足智多谋的曹刿等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左传》在刻画这些人物形象时,使用了极具艺术性的表现手法。首先,善于选取典型材料来表现人物的主要特征。比如在春秋的五个霸主中,晋文公是作者着力刻画的一个。晋文公的称霸是顺应时代要求的。春秋中期,王室周边少数民族的势力日益强大,南夷与北狄交往频繁,严重威胁了中原地区各诸侯国的安全。中原国家需要一个雄才大略的霸主来领导各诸侯国,团结起来保卫自己的疆土。晋文公就是顺应这一时代要求而出现的。晋文公一生建立了许多丰功伟绩,作者选取一些典型事例来表现他的独特性格。其中对他的流亡经历写得最为精彩,如在狄国悲壮缠绵地告别夫人季隗;卫国农人出于捉弄给他土块,竟被解释成了赠送领土的吉祥之象;齐国姜氏申明大义,设计把他送出齐国,使他结束安逸生活,激发了宏图大志;还有曹公偷窥重耳洗浴、楚王问他如何报答楚的恩惠等片段。在这些叙述中,作者选取了不同的角度,从正反两方面刻域了重耳从不谙世事、贪图享乐的公子哥成长为有胆有识、深谋远虑的君主的转变历程。同时,对于重耳身上一直存在的某些缺点,如过于计较个人恩怨、动辄感情用事等,也选取了典型的事例加以表现。这样,对晋文公的描写不仅有其卓著政绩,缺点也没忽视,从而避免了人物的单一化,使形象更加逼真可信。《左传》正是选取了最能表现人物性格特征的典型事例,才使得所描写的人物生动丰满、有血有肉、个性突出而又富于变化。由于《左传》中出现的人物都具有自己独特的性格特征,因此即使在具有较多共性的同类人身上,性格上也会有细微差别。比如同是暴君,晋灵公的暴虐残忍与卫庄公的贪婪怕死不同;同是好色,陈灵公的荒淫放肆与齐襄公的专横欺人不同;同是开明的政治家,子产的果敢明断与晏婴的机警幽默也有差别。这些,都反映了表现人物时的不同选材。
其次,善于在富有故事性的叙述中将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左传》在叙事时往往有相当完整的故事情节。如鲁隐公时郑伯与共叔段的权力之争,先详细叙述了争斗的起因,即姜氏因庄公出生时难产给自己造成了痛苦,所以她讨厌庄公而喜欢叔段,于是就帮叔段谋反篡权。在大臣劝说庄公采取措施的时候,庄公佯装糊涂不在意,而实际上是欲擒故纵,让叔段自己加深罪过,以便对其出师有名。同时庄公还在暗地里加强防御,等待讨伐叔段的机会,并最终堂而皇之叙事曲折,有完整的起因、发展和结局。在故事性的叙述过程中,郑庄公的老谋深算、阴险狡诈的性格便跃然纸上、栩栩如生。另外,《左传》刻画人物形象时,还能利用激烈矛盾冲突的特殊环境,通过人物的言行来展现人物的性格特征。比如在长勺之战中,曹刿临危报国、机智多谋的性格特征,就是在激烈矛盾冲突的特殊环境中表现出来的。齐国大兵压境,曹刿临危自荐,在与鲁庄公关于“何以战”的论断中,流露出卓越的政治眼光;两军剑拔弩张,曹刿沉着冷静,在充分分析了敌我情况后,善于抓住有利战机,一鼓作气将齐军击败,展现了杰出的军事才能。作者虽然没有对曹刿直接评论,但通过曹刿在紧张激烈的矛盾冲突中的言行描写,使曹刿的形象呼之欲出。
再次,善于运用对话和符合人物身份或处境的语言来刻画人物形象。如在秦、晋殽之战中,秦国老臣蹇叔的形象塑造就较多地使用了对话形式。当秦穆公询问能否偷袭郑国时,蹇叔分析了袭郑的三个不利因素:一是袭击路途遥远的国家会使自己的军队疲惫,失去民心;二是这种远途偷袭,很容易被郑国察觉而加强防备,导致劳而无功;三是远袭会暴露自己,使他国趁虚而入,遭到袭击。因此,蹇叔反对袭击郑国。蹇叔的分析全面透彻,充分表现了目光卓越、善于谋略的特点。但是穆公不用他的意见,一意孤行,坚决出兵。蹇叔再次进谏失败,只得与从军的儿子作生死之别,并悲伤地预言说:自己能见到秦军的出兵,却再也见不到秦军的返回了。事实证明蹇叔的观点和预言都是正确的。蹇叔再三进谏,生死诀别,悲伤痛哭,表现了他忠贞、耿直的性格特征。同时,杞子的人物语言也很合乎他的身份和处境。秦穆公所以出兵袭郑,是因为杞子传来消息,说郑国人让他掌管北门,如果秦“潜师”来偷袭,可以夺取郑国。他掌管北门,说明对秦军袭郑有利;而“潜师”,即秘密行军,通过蹇叔的分析,从秦到郑征途遥远,“潜师”是不可能的,“潜”这个字充分讽刺,杞子的无知和愚笨;至于可以夺取郑国,同样是异想天开的愚蠢之言。杞子的话,很符合他当时借掌管郑国北门之机讨好秦国的情况,表现了他不懂军事、愚昧妄为的形象特征。而对于这样的蠢见,秦穆公竟很赏识,盲从出兵,最终导致秦军的惨败,从而更生动地刻画了一笔秦穆公当时利令智昏、一意孤行的专制形象。
还有,塑造了一批形象鲜明的女性人物。《左传》所叙述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