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人都可以做到的。然而正是这种极普通、平常的生活显现了极高明的精神境界和生活态度,无怪乎孔子情不自禁地说“吾与点也”。
儒者可以有各种各样的人生,如读书,隐居,教书,做学问;或出仕,从事政治、外交或军事方面的活动。不论过什么样的生活,在儒家看来,它不应是人生的最终或唯一的目标,即使是为国家、民族建立不朽的功业也不是终极的目的。人生的真正的目标和终极意义应是履道,即通过自己所从事的事业和活动追求最高超的精神境界,显示出理想的人格,过一种有道德、有情趣的生活。就是说,人的精神生活,人的高尚情趣与任何文化价值、生活目标、国家利益、人生追求相比,都是第一位的,前者是目的,后者是达到这一目的的途径。这就是孔子“与点”的深意所在,这最明显地表现了孔子和他开创的儒家传统的人文精神。
曾皙向往的人生不臣诸侯,不事权贵,不羡富贵,不求名誉,无琐碎的政事缠身,无繁缛的礼节劳神,悠然自得,很有道家的风呆。
季氏(节选自《论语》)
季氏将伐颛臾。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孔子曰:“求!无乃尔足过与?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口:“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准之过与?”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日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赏析】
季氏将讨伐颛臾,他的家臣、孔子弟子冉有与子路向孔子作了汇报,引起老人家的极大不满。他指出,无论从周礼还是地缘政治上来看,此事都是绝对做不得的。
首先,颛臾的名分——“先王以为东蒙主”,即为先王的封国,鲁的附庸,它的存在体现先王的意志与周礼的严肃性。季氏作为后人只能维护颛臾的现有地位,绝不可讨伐、消灭它。第二,颛臾的地理位置——“在邦域之中”,与鲁国的一个城邑相当。从地缘政治学上考虑,完全没有讨伐的必要。第三,颛臾的现实表现——“社稷之臣”。它遵礼守法,称臣纳贡,没有错误,因此缺乏讨伐的理由;另外,既是“社稷之臣”,便不是私家之臣,依照周礼即使要讨伐也轮不到季氏。
孔子认为,伐颛臾这个具体的政治错误,源于季氏重利轻义的治国理念。后者是更深刻、更严重的问题。他说:“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息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言简意赅地表达了他的政治思想。与法家以耕战求富强的价值取向不同,儒家一直认为,治国治家的目标不是人口众多,国富兵强,而是实施礼制、推行仁爱,建立一个既有宗法等级秩序,又有均、和、安局面的理想社会。孔子虽然没有直接提到宗法等级制,但他所提的均、和、安皆有等级宗法制的内涵,与今天的理解不同。朱熹注释说:“均谓各得其分,安谓上下相安。”因而,均不表示诸侯与大夫平均,贵族与平民、奴隶平均,只是表示他们应该各自得到与其名分、地位相应的产业。同样,安与和也不表示平等的人们之间的安宁和谐,而表示不同等级的人们之间的上下相安与和谐。
总之,分上下但不过分对立,讲和谐但不模糊界限,这就是札、仁、中庸的治国之道,也就是义。实现了义,国家就会大治,贫与寡之类的问题,都将得到合理的解决。违反义而求利,不但从原则上说是错误的,而且实际上也行不适。拿鲁国来说,其最大忧患在于三桓夺了鲁公的产业,破坏了均;季氏架空鲁公,独揽大权,破坏了和与安。要治国就要解决这个根本问题,季氏不这样做,反而要去讨伐颛臾,恰恰是本末倒置。因而孔子说:“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那么,孔子对利采取什么态度?他主张“足食,足兵”,主张富民,凡此种种皆为关乎国力增强、民众富裕的公利。他说过:“富而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这是合理的私利。由此可见,他与只要义不要利的某些儒者不同,认为求利并不就是坏事,关键在于把利放在什么位置。对于他来说,无论公利私利都是第二位的问题,第一位的问题是义;在行义的前提下求利,凡利都是义之用,都是善;在弃义的前提下求利,凡利都是义之害,都是恶。应该说这种看法是正确的,但是要注意,义并不是一些永恒的空洞的原则,归根结蒂它仍然是利,不过不是小利,而是阶级、民族、人类的根本利益。无论什么样的义,只要它违背了这些根本利益,就是错误的,就需要改正。
此章令人感兴趣的另一问题是孔子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