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不知道,只记得第二天,边良与一梁、小伊陪我到山坡一小块坟墓。”
“新挖掘上来的泥土散发一种浓郁的泥土味?”
“对,泥土的味道……我没有哭,脑海空白一片,小伊一直在扶着我,直到我慢慢接受这一切,村里人帮忙搞完后事,人死了,仿佛所有人都变得善良起来,邻居那个男人不时也会从我家门口走过,柯唯,你就是这个男人吗?”
“小凡,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不在你身边。”
“后来,我对自己说一定要幸福,哪怕与幸福靠近一点点。”
“嗯。”
“还记得吗?我重回镇上那个夜晚,你与边良回去之后,我关了灯站在窗前,很久很久之后,我看到你折回窗前徘徊,往窗子望上几次,然后你再转身,当时我想喊住你,但是喊不出,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无声地哭了……叫不出声,从那时起,我就认定了你。”
“那晚,我怕你睡不着,回到半路再折回去,因为那个时候特别想你。”
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我接着说:“那个夜晚是我这辈子最美丽的夜晚,因为我感觉突然有了你。还在城市的时候,我几乎崩溃,我总想着来这里,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病人,来到这里之后,我发现自己正在自愈,不会做恶梦,不再焦虑。”
“为什么?你不适应大城市的生活吗?”
“也不是这样说,在那里总感觉别人硬要塞给你一些东西,让人不舒服,我只想过自己喜欢的生活而已,我喜欢这里,别人喜欢城市,很正常啊,难道会这么困难?”
“现在你已经在这里了,傻瓜,我就喜欢你像小孩子的样子,最好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我在想,关于幸福,这就是幸福吧,小凡,你相信这是真的吗?”
“当然,这都是真的。”
“一梁与前女友私奔到这里的第一个早晨,他们一定在计划新生活,当然,我们与他们可不一样,我们可以把握这些:要吃点什么?或开垦一块菜地什么的。”
“嗯,我现在就感到幸福,感动时我也会哭,你要知道女人都是这个样子,动不动就流泪。”
“但是,我就害怕你流泪。”
“傻瓜,用不着担心。”
“我不想看到你伤心。”
“有一年下雪,我也跟着落泪,雪地茫茫,那个时候不知道如何把握前面的生活而伤感,发现悲痛与快乐其实差不多。不好意思,我不哭了,可以吃早饭了吗?”
“嗯。”我起身到厨房端出白粥与蛋花。
餐桌前,她就像一个吃了早饭去上学的小女孩,埋头专心嚼食,脸上还留浅浅的泪痕,我伸手将她的泪痕抹去,她点点头,好像在默认我的一切,包括我煮的早饭。
这样的雪天,下几天又停几天,不大不小。
在不断落下的雪与溶化中,地面保持一层层薄薄的冰雪。这些天来,小凡每天看书,而我煮每天的食物和听收音广播,不时会听到一首喜欢的音乐,不时也会听到一些充满荒谬的性知识和医院的医疗广告。
今天,乐伯上山经过我的房子,他进来坐一会,喝上一杯热茶,他兴趣勃勃地说要叫上几个村民到山上捕捉野兔,下雪多天,野兔必定外出觅食,还有半个月就是春节,得搞几只野兔做腊兔,问我到时要不要一起上山?我答应了他,小凡在旁边默认赞同。
这些天来都差不多小雪或雪雨天。
一天早上,乐伯与另外两个村民一起来到我的房子,说准备出发上山打野兔,他们都准备好干粮、工具和简单的保暖装备,叫我不用自带干粮。小凡给我挑上最厚的衣服和帽子,然后说好今天出发,在山顶的石头房子过夜,明天晚上之前回来。在小凡目送下,我与他们上山去,随着我的房子在雪花中模糊,渐渐消失,进入一个寂静的白色世界。
踩着松软的雪地,我与乐伯走在一块,另外两个村民走在一块。
他们在谈论今年蔬菜价格,乐伯却不理会他们的话题,专管跟我说眼前的景色和阅读他的诗句,还问我是否习惯这里的冬天。走了半天才到山腰,然后分开两头,我与乐伯一组,另外两个村民一组,他们往东面走,我们往西走,天黑之前再在这里集合。
我与乐伯一路往西,经过一条艰险山谷,到了一块原先是一块草地的边缘,然后蹲下靠在一起取暖,埋伏,不时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他与其他村民有一定区别,无论说话或是处事方式,像队长之类的作风,他的岳父曾是村长,现在的他也算是老村长。
埋伏半天,只有几只鸟飞过天空,连野兔的影子都没有一个。
雪却越下越大,天色也不早了,他才想起刚才经过的山谷,怎么办?从他严峻的眼神中觉察到一些麻烦,这大雪天可不是闹着玩。他说今天回不了与他们会合,要在这里过夜。他二话不说,果断叫我跟着他将四处断开的木头拖在一起,积雪越来越高,我们艰难地从四处拖来枯枝,并砍下一些带有叶子的树枝,盖起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