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算包下来了。不久,朱友四就将家口迁进了桃园。搬家这天,正逢桃花盛开,太阳像个充足电的灯泡,闪亮耀眼。空气中游动着似有若无的淡紫色光线。而一望无际的麦田则像碧波荡漾的湖面,涌动着流向远方。
一大早,朱友四的门前便停着一辆驴车。驴是鹿秀才的驴,车是友四的车。分牛时,友四在背后指示鹿秀才拉李铁拐看中的大黑。鹿秀才却说牛不如驴。他看中了那头个大毛色灰黑的叫驴,那馿可以耕地,还可以拉车推磨。鹿秀才有了驴,精心喂养,人肚塞不了进了驴肚,想驴长力气好耕田拉犁。没想到半月后驴派上了用场。至于车,是友四找陶木匠打的。陶木匠是五十开外的汉子,从事木工行业多年。拖车时,陶木匠领友四和鹿秀才到堂屋。新车放在堂屋内。是用槐木打造的,左右两个车辕,车辕连在车身上,车辕和车身总长不超过五米,底部钉着木板,刨光溜平还能看见火烤的痕迹,车身两侧,有半尺高的木栏。至于轮子,几天前,朱友四推走了家中的那辆永久牌自行车。陶木匠说光车架他就打了半个月。但是他没想到,他因此成了苏北平原上打造平板车的名木匠,他更不会想到他的生意也因此日渐好起来。套好车子,鹿秀才轻呼一声,驴儿拉着车子飞奔起来。到了门口,友四叫鹿秀才卸驴。鹿秀才就卸了驴,槐树下拴了。二人走进屋里。屋内烟尘滚滚。原来夫人早在收拾坛罐了。她身着粗布衣裤,头戴毛巾。那衣裤和毛巾沾满了灰尘,分不清是旧的还是新的。每当农业生产或处理重大家务,朱夫人总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因为有了这样一位贤内助,朱友四过了许多舒心日子。别人家锅碗瓢盆油灰满布,而朱友四家则整洁清爽。清澈的小溪总流淌着干净的泉水,干净的心灵是不会让这些餐具带着灰尘出门的。朱夫人在擦洗了那些菜坛子盐罐子后,便动手擦碗。此时孩子们都被赶到门外。安静的屋里时而传出清脆的响声。等朱友四和鹿秀才进屋,朱夫人已经擦洗了碗筷。夫人一吩咐,友四和鹿秀才就动手了。在这个家庭里,从外面看朱友四是大男子主义,其实许多时候朱友四是十分体贴妻子的。比如做饭:夫人洗切煎炒,他就蹲锅底,总之在很多时候他们配合得十分默契。村上妇人都说夫人摊上了好男人。
当友四和鹿秀才捧着碗来到外面,几个孩子都围上来,叽叽喳喳叫成一团。我们说过,两个大的五六岁。两人小的刚好学会走路。俗话说生半摸了盐坛摸酱罐。那些坛罐一放下来,都歪歪扭扭跑过去摸坛子。本来夫人为了干活将两个小的交给两个哥哥带的。现在这两个小的摸坛子,两个大点的孩子忙着跑过来说:“你们干嘛?”友四就说:“把她们带到树下玩。”但是两个小的似乎看中了坛子罐子,一个人抱着一个。友四只好就将孩子强拉到树下。车装满了,鹿秀才套驴。驴上了套便顺着大路向村西头跑去。跑至半路竟又昂起脖子叫唤起来。谁知这一叫,村西头响起了草驴声。鹿秀才明白,草驴是李四的,自己的叫驴是思念老情人了。
李四的那头草驴个高体长,繁殖力强,每年为队里产下一头小驴驹。那草驴的高产曾引起许多妇女的妒忌,说草驴骚情。李四的草驴和鹿秀才的叫驴同槽为友同槽吃草。有时候也发发信号交流交流,进行类似人类的活动。听到草驴的回应,叫驴向李四家狂奔而去。
到了李四家门口,那驴一头钻进李四的院子。两驴相见,分外亲热。咴儿咴儿叫了一阵,股间之物就伸至地面。馿叫声惊动了二赖头。二赖头与李四是邻居。两条驴的精彩表演尽收眼底。驴叫时,二赖头正在喂他的黄母牛。二赖头与这头母牛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本来二赖头是不喜欢这头不起眼的母牛的。自从打了猫眼和小脑袋,二赖头就不爱到人群里去。在二赖头看来,他这辈子完了,朱友四搞了王兰英后,他就没脸见人。至于女人王兰英,他更是无法沾边,手一触及王兰英软和的身子,就恶心的要死。二赖头决定不再染指女人。直到有一天女人赶回了这头美丽温顺的黄母牛,他才找到了发泄的机会。二赖头看那头母牛,蹄圆肢健,全身毛色金黄如桐油涮过。忽而那牛翘起尾巴,崇山峻岭间一条溪流自上而下缓缓移动。牛头也是极美的,它集合了所有牛头的精华与灵气,一对元宝似的角和一双温顺的大眼,那眼里似乎流着清亮的泪水。看见了二赖头,闭上了眼睛。二赖头背着手转了半天,说道:“这都分开了,以后怎么搞生产?”王兰英就将朱友四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少提那狗日的。”二赖头背过身去。
有了这头牛,二赖头与王兰英彻底划清界限,和牛住在一起。因为以后生产上的轻活重活要依赖这头牛,对牛照顾得细心周到。每日里都给这牛喝稀饭,稀饭黑的像沥青。这日早上又给牛喂剩稀饭,桶见底时二赖头听到了驴叫,以为叫驴是冲母牛来的,转眼那驴跑进了李四的院子。叫驴性急,刚到草驴背后就抬蹄跳了上去。李四从屋内出来看了一眼,忽觉不对劲,这不是鹿秀才的驴吗?在桃树园,李四最恶心的就是鹿秀才了。他倒不是恶心鹿秀才的那根歪脖子,而鄙视鹿秀才巴结友四。在桃树园,和朱友四走的最近的只有鹿秀才。李四拿鞭抽驴。二赖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