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到差不多要挂的时候,我就和她说:“我已经不在学校了。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好,我知道你相信我。我嘛,我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你不是老说觉得我很神秘吗。嗯,不能多说。好了,不说了,挂了。嗯,拜。”然后挂掉电话。
何尚在一旁问我:“这个电话很重要吗?”
我点点头,说:“关系到我的下半生和下半身。”
何尚说:“那你赶紧打吧。”
我拿起话筒,按下号码。感觉接通音一直嘟个没完,我想这一定又是我潜意识在作怪。
我说:“喂。”
何尚凑得更近了一些。我示意他离开一点。我只是因为时间过了太久,而这句“喂”一直挂在嘴边蓄势待发着,实在含不住了,便情不自禁地喊出声了。
我又放下话筒。
何尚说:“说什么了?”
我说:“什么也没说。”
何尚说:“没人接?”
我说:“不,没打通。”
何尚说:“不一样吗?”
我说:“不一样的。”
我现在多想这个多功能话吧里的机器能发一条短信过去。即便我无法收到回信,但只要让她知道就好。我怅然若失,把一块钱还给何尚。
何尚说:“没打通就没打通呗,又不是生离死别的时候。如果打通了,结果打超了该怎么办。”
我摇摇头,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何尚说:“就是嘛。”
何尚从地上的塑料筐里拿了一瓶汽水,去柜台付钱。老板说:“还差一毛。”
何尚感到莫名其妙,说:“不是一块吗?”
老板说:“不带瓶是一块。”
何尚说:“不带瓶怎么喝,装塑料袋里?”
老板不发话。
何尚说:“行,那你给我个塑料袋。”
老板说:“一个塑料袋一毛。”
何尚脸憋得通红,最后对老板说:“你等着,等我喝完把瓶子给你送回来。”
我俩坐到门口的台阶上。夕阳的光辉洒满街道,为万物镀上一层彤色。小卖部前面是个下坡,从顶部到底面有不短的距离。可无论倾斜的角度如何,草木都笔直的朝上生长。路人们脚步急躁,像是被什么驱赶着,相比较之下,真是画面中唯一不和谐的地方。该是回家的点了,兴许只有七十年产权的住房能为他们带来些许的安全感。
何尚见我一言不发,就说:“至于嘛。你看看,你看看这个社会。大家都一样,生活都很难过。难过的不止你一个,你有什么好难过的。”
我说:“我不是难过。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有个目标。”
何尚说:“你说的怎么跟小学生放假前老师布置的作业似的。嗯,你接着说。”
我说:“首先要离开这儿,去一个能生活的地方。”
何尚说:“去哪,怎么去,要饭去?”连着两个疑问外加一个反问,这让我联想到一次政治课上,老师说的那句“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而更为经典的是他其后的回答:“我们是从妈的娘胎里来。”当时我一个同学特鄙视地说:“这个傻逼,妈的娘,不就是他姥娘。”
我对何尚说:“我卡里还有钱。”
何尚问多少。
我说:“三四百。”
何尚骂了一声,说:“你不早说。”
我说:“我是觉着太危险,都这个样子了。”
何尚说:“现在呢?”
我望着那张冷漠的脸,说:“好死不如赖活。”
于是我们一下子有了几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