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操阵营之内,他们难免要忠于自己,却不忠于曹操,这样的话不仅对自己,还是对他们,都是不好的。
所以说,以自己的离开为麾下苍头铺平道路,乃是不错的选择。
梁啸为自己的精神胜利法而沾沾自喜,也因此一路上无牵无挂,一直到了第七天,已经来到了距离许昌四百余里之外的棘阳。
棘阳已经是南阳郡,在宛城之南,只要顺着淯水南下,便可到新野,穿过汉水便到襄阳。
然而刚刚路过一处河边的小森林,便从中跳出了两个少年。
“劫财不劫色!留下钱财,放你过路!”
两个少年人一个十五六岁,另一个十八九岁,虽然手中也有兵器,却是一杆木棍和一柄柴刀。他们衣衫褴褛,麻衫上有破洞处处,显然是农家子弟。
想起自己当年也是做贼,梁啸对他们倒是没有多少恶感,只是说道:“我也没钱,能不能放我过去?”
那十五六岁的少年道:“你穿得那么好,怎会没钱!快乖乖交出来,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梁啸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一身青衫,虽然并不是那种昂贵的绸料,但相对于少年们的布衣短褐,实在是好上许多了。
“我真的没钱,你们要抢就去劫富济贫,不要打劫我这个穷人好不好?”
“你丫骗人!”少年叫道。
“少罗嗦,围上来!”年纪稍长的少年挥了挥柴刀,开始向梁啸的方向走近。
梁啸有些哭笑不得,神色里有了色愠怒:“你二人休要不知好歹,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
“哼!你们当官的跟我们这屁民有什么情面可讲?上!”
年长的小贼说着就扑了上来,他挥起柴刀劈向梁啸,但纵是一个不谙武艺的人也能看出,他这一刀毫无准头,力道不足,若说是要杀人,不如说是要将梁啸吓退更为合适。
梁啸也自看出,不过却愠怒于这两个小贼的毫无眼光,想当年自己打劫,捡的可都是肥羊。
他见柴刀和木棍同时逼近,右手蓦地从腰间拔出了断剑,向右方劈来的柴刀信手一挥,左手则是瞅准了木棍的来势,猛地抓住。
拿棍子的少年惊异于梁啸的武艺,然那个持刀的小贼却是忍不住地惊骇!
他看不清梁啸的动作,甚至看不清那柄色泽暗红的断剑,只觉手中一轻,接着胸前便感到一丝凉意。
等到柴刀的上半截跌落在地,少年人这才发现自己胸前已经涌出一道血线。
鲜血自胸腔不住地流出,少年面容抽搐,嘴唇翕张着竭力要说些什么,却因心肺受创,再也发不出什么声音。
“大哥!”
持棍的少年猛地惊叫。
梁啸不由有些不解,他方才那一剑只为逼退少年,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他扭头去看,见少年的柴刀断为两截,一道细长的伤口从少年的胸前横过,顺着那伤口,如春雨般细密的血流汩汩不止。
少年张开大口,双眼无神地瞪视着天空,显然已是死了。
死了?
自己竟杀了他?
梁啸只觉脑袋嗡地一声,顿时懵了。
自己怎么会杀人,而且是杀这样的少年人?
随手挥了一剑,便有如此威力?
梁啸不禁觉得恐怖,身旁那死了哥哥的少年又号叫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我们只是为了筹钱买粮,只是为了不饿死!”
梁啸心怀愧疚,在两人的身后木木地立着,无地自容。
少年人虽然做小贼打劫,但想来是并不会害人性命的类型,自己却一剑将其中一人击杀……
有什么又比人的生命更重要的呢?
梁啸当然也杀过人,但却从未这样杀过人。
他杀的人,大多都是他想杀的或是必须要杀,可面前者少年,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击杀他呢?
梁啸失魂落魄地扔掉了断剑,又将身上的钱袋掏出,抖出了其中的几枚铜钱,复将钱袋扔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下意识地逃避。
只能逃避,只能做懦弱的逃避,可除了逃避,他又能做什么呢?